刺客嚎叫起来，挣得铁链哗哗作响，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心只想扯开锁链，杀死眼前的女人。

    “你疼不疼啊？”苏和光温柔地问，声音像春水划过溪石。

    让一旁见多识广的厉卓阳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黎泽只是停在几步外看着，眼里还带着笑意。

    “我劝你暂时不要喊疼。”苏和光真诚建议。

    刺客的嚎叫声一顿，只听她又道：“为了招呼你，我手上都沾了血。”她皱皱眉：“我听闻前楚有凌迟之刑，人家有专门的行刑手，哪像我，还要自己动手。”

    苏和光拍拍他的脸：“你知道什么是凌迟之刑吗？”

    不等刺客回答，她便嫣然一笑，再次将剑簪刺进他肋下：“就是千刀万剐啊。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剔成骷髅架子，那个才疼呢，你到时候再喊，好不好？”

    刺客再也忍不住浑身颤栗，疼痛、恐惧还有迟来的悔恨盘踞上心头，再也散不去。

    “我……我的主子是……”

    苏和光猛地拔出剑簪：“我想你搞错了，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折磨你。你说与不说，说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

    刺客愣住，两股战战，他咽咽口水，眼看下一刀就要刺下来，干脆冲黎泽吼道：“她不想知道，你也不想知道吗？……啊啊啊！……救命、救救救我……啊！”

    剑簪最终在他胸前半寸处停住。

    是黎泽，他抓住了苏和光的手，一块帕子握在他另一只手里，细细擦拭苏和光手上的血：“和光，留他一命吧。”

    苏和光像是不解气，狠狠剜刺客一眼。

    “我说……我全都说。”刺客慌忙道。

    黎泽给厉卓阳使个眼色，拉着苏和光走出牢房。

    隐约听见身后厉卓阳的声音：“我耐心有限，希望你说的是我想听的，否则……你也不想她再回来吧？”

    黎泽低低笑出声。

    苏和光脚步一顿，撇撇嘴。

    当她想装变态吗？还不是为了撬开刺客的嘴。

    再次回到地面上，已经过去快两个时辰。

    在这期间，黎泽和厉卓阳一直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偷看她，每当视线与她对上又迅速躲避开来，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终于被她抓住一次，趁黎泽愣神的功夫，她问：“你在想什么？”

    黎泽尴尬极了，但这次躲不掉，于是破罐子破摔老实说：“朕觉得你刚才很美。”

    哈？

    啧啧，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皇帝。

    苏和光上下打量他几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起来，才道：“你口味还挺重。”

    “噗。”厉卓阳没忍住笑出声。

    黎泽与苏和光同时转头瞪向他。

    “臣还有要事，先告退了。”说完抬脚就溜。

    黎泽暗暗磨牙。

    “咱们回吧。”苏和光笑着牵起黎泽的手，一起走回乾清殿。

    直到手里捧上热茶，她才有重回人间的感觉。

    黎泽的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盯着她拿茶盏的手，苏和光觉得莫名其妙，她换了一只手，谁料黎泽继续盯。

    “砰。”她把茶盏搁回案几上，静静与黎泽对视。

    黎泽失笑：“你不洗手？”

    “啊这……”苏和光猛地站起来。

    “慢点。”黎泽扶住她，二人一起去了后殿，那里有汤池。

    沐浴过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嘶。”玩得太疯，苏和光受伤的手沾了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黎泽解开包扎的布，伤口处泡得有些发白，还有血渗出来，他满眼心疼，唤了锦书进来重新上药包扎。

    “是朕不好。”黎泽贴在她耳畔低语。

    苏和光挑眉一笑：“皇上说什么呢，明明是臣妾先动的手。”

    这话黎泽没法接，他的耳垂微微泛红。

    “对了，皇上打算怎么处置成王？”苏和光转而谈起正事。

    据刺客招供，他原是江湖人，三年前成为成王府门客，这次刺杀行动由成王的生母秦太妃主导，在皇上抵达行宫前一日，他已暗中潜入。

    虽然此次计划成王不知情，但平日里给黎泽添堵的事情他们没少做。

    也就看黎泽想不想利用这件事将成王党一网打尽吧。

    说实话，黎泽自己也有些矛盾。

    他当然想收拾成王他们，否则一直把人拘在京都干什么？

    只是他也有顾虑，朝堂上成王党羽尚未肃清，此时发难并不是好时机。

    苏和光叹口气：“秦太妃身子骨不好，怕是没多久好活了。哎……成王也是可怜，要在京都守母孝三年。”

    大不了就等三年，成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能翻出什么浪来？

    这世上多得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嗯？”黎泽不可置信，这女人会这样简单放过成王？

    “难道臣妾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苏和光瞪大眼睛。

    黎泽没说话，但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就是’，把苏和光气个倒仰。

    ……

    銮仪卫办事，果真雷厉风行。

    不出三日，成王和秦太妃安插在各处的钉子被拔的一干二净。

    没什么分量的当时就处死了，有些跟别处牵扯的都进了小诏狱，里面几乎都关不下，厉卓阳一个指挥使忙得四脚朝天。

    苏和光在乾清殿‘养伤’五日，终于回了梦溪轩。

    一得到消息，薛昭媛就匆匆赶了过来，把人上下打量一番才松口气。

    “可算回来了，皇上那么多侍卫暗卫，哪轮到你去护驾，傻乎乎的就往上冲。”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以前看她多清醒的一个人，可现在她听到什么？苏和光为皇上挡刀！

    苏和光笑笑没有解释，真相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有劳莲舟担心了，我已然没有大碍。”

    薛昭媛瞪她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

    成王府。

    成王端坐在书案后面，面色铁青，手攥的咯咯作响。

    “成王殿下，臣来传皇上密旨，请殿下接旨。”

    成王紧咬着后槽牙起身，行礼后从梁云栋手中接过明黄色布帛，鼓起勇气展开。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最近几日，各处安插的探子相继失踪，他不是没有察觉。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母妃会糊涂至此！

    弑君，亏她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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