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看了看薛昭媛和她身后的宫女，薛昭媛会意，知他们有要事相谈，于是率先走进冷翠轩，把空间留给苏和光主仆。

    不料却被苏和光叫住：“等等。”

    她上前两步挽住薛昭媛的手：“莲舟何必与我生分。”说着余光扫过碧霄。

    碧霄连忙告罪。

    薛昭媛无奈摇头，“进来吧。”

    进了里间，她屏退左右，只留下碧霄。

    碧霄匆匆赶来，的确是出事了。

    宫里雁字传来消息，说是庄妃私下派人去了逸园。

    逸园原是先帝为皇子时的别院，先帝登基后一直空置，直到黎泽坐拥天下，这座园子才迎来它的新主人——当今二皇子。

    二皇子不受黎泽待见，自小养在外面。

    黎泽登基后怕旁人拿他做文章，就把人安置在逸园。

    他的态度明朗，寻常也没人往逸园去招惹是非。

    所以，庄妃到底想干什么？

    苏和光与薛昭媛面面相觑。

    要说她起了抱养二皇子的念头，似乎不太可能。这孩子只会让皇上厌恶，没得惹皇上不快。

    可若不是，一个丧母失宠几乎不被承认的皇子，庄妃接触他有什么用？

    “她不会真想要二皇子吧？”薛昭媛瞠目结舌。

    庄妃眼看从一个透明人晋为二品妃，她是好日子过腻了不成？

    苏和光犹在难以置信，她问碧霄：“雁字是哪里来的消息？”

    她甚至怀疑雁字是被假消息误导了。

    “回娘娘的话，是一个宫门侍卫递的消息，那人是雁字的同乡，咱们往常也照拂过他，消息想来不会错。”碧霄道。

    似乎说得过去。

    可苏和光依旧蹙着眉：“咱们的人去查证过没有？”

    碧霄忙道：“雁字没办法，后来就找上了许太医。许太医顶替同僚前去逸园请平安脉，已经证实庄妃跟前的青茶去过逸园。”

    “这样吗？”苏和光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桌案。

    倒是愈发有意思了。

    “还有事？”苏和光又问。

    碧霄这下笑起来：“雁字又送了些衣裳首饰，说是这个月的份例，叮嘱奴婢们好好服侍您。”

    “她像个老妈子似的。”苏和光失笑，话虽如此，心里却是受用的。

    “你叫她继续留意，不要打草惊蛇。”

    碧霄应了，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便行礼告退。

    薛昭媛沉思良久，此刻终于开口：“她大约真的想抱养二皇子。”

    “怎么说？”苏和光这人，让她养旁人的孩子，她宁愿不要。

    “你想啊，她自己的孩子没了，皇上没给说法，她心里能不怨？收养这个孩子，一是慰藉膝下荒凉，二是时刻提醒皇上，他曾亏欠过她，并且一直亏欠着。”薛昭媛幽幽道。

    “她就不怕做过头，惹皇上厌弃？”苏和光不解。

    薛昭媛却道：“险则险矣，胜算却大。如果不这样，皇上后宫接二连三的孩子出生，谁还会记得她的大皇子？”

    庄妃大约是魔怔了。那个去了的孩子带走了她所有的理智。

    苏和光想了想，长叹口气。

    她想，若是她，谁也替代不了她自己的孩子。

    ……

    乾清殿。

    黎泽难得空闲，他一个人坐在桌边品茶。

    可做皇帝的，哪有逍遥日子过？

    这不，一个銮仪卫进来，呈给他一封密信。

    信上写道，给福王透消息的人抓到了，是安王府一个小管事，名叫王五。王五趁采买的机会偶遇福王府管家，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就传到了福王耳朵里。

    黎泽冷笑一声。

    成王不安分，安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王是先帝第四子，素日里标榜自己是富贵闲人，一副只知享乐的纨绔模样，私底下小心思比谁都多。

    这是打着坐收渔利的盘算？

    “王五是吧，既然爱传闲话，就割了他的舌头，送去给安王。”

    銮仪卫领命，又小心翼翼说起另一件事：“逸园传来消息，说是庄妃娘娘派人前去探望二皇子。”

    黎泽一愣，随即满脸嫌恶：“她这是想做什么？”

    庄妃这女人，自从封妃，没做过一件让人看得过眼的事。

    二皇子他更是提都不愿提。

    銮仪卫斟酌着道：“庄妃娘娘的宫女倒没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关心二皇子，敲打了他身边伺候的嬷嬷婢女。”

    黎泽嗤笑一声：“先盯着，看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他最讨厌自作聪明的人。

    对于庄妃，他实在够宽容了，怎料她仍不知足。

    既然不知足，那就看看她能凭本事争到些什么。

    銮仪卫离开后，黎泽溜溜达达去了坤宁殿。

    皇后这会儿刚看完大公主寄来的信，心情颇好，见皇上进来，她依然笑得很开心。

    “怎么这样高兴？”黎泽笑着问。

    皇后是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一贯端庄得体，讲究笑不露齿，很少见她如此开怀模样。

    “皇上看看。”皇后笑着把女儿的信递给黎泽。

    黎泽接过，刚看了几行就笑起来。

    “玥儿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

    说起孩子，这对天家夫妻也同世上所有寻常父母一样，疼惜怜爱。哪怕是女儿的随手涂鸦，也觉得妙趣横生。

    “说来，也该给玥儿赐下封号了。”黎泽放下信，神情温柔。

    寻常公主，在及笄之年皇上会赐下封号和食邑。

    但玥儿终归不同，她是他的长女，是正妻所出的公主，又素来乖巧懂事，还一直在太后跟前尽孝。

    皇后闻言，笑意加深了几分。

    无论她与皇上情分如何，这个女儿是被皇上真心疼爱着的。

    但她照例推辞：“她还小，过早赐下封号，恐会骄纵了她。”

    “朕的女儿，大安最尊贵的公主，她骄纵些怎么了？朕又不是宠不起。”黎泽不以为然。

    “那……就依皇上所言。”皇后妥协。

    这是好事，再推辞就有些假了。

    黎泽满意点头。

    只听皇后又道：“不如给二公主一并赐下？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才好。”

    二公主比玥儿小四岁，她的生母薛昭媛一向懂事，倒不妨抬举她一回。

    黎泽的心情微妙了一瞬，皇后总是这样，公道细心，并且从不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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