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分出几人领命而去，剩下的都留在原处，护卫皇上。

    厉卓阳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他出言试探：“皇上这是何意？”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朕想下去看看。”

    黎泽的话打消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皇上万万不可啊！”厉卓阳都快哭了。

    这话黎泽可不爱听。

    他上前两步，道：“朕非要去呢？”

    厉卓阳重重一脑袋磕在地上：“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您身上肩负着整个大安，岂可如此儿戏？”

    听听这口吻，跟朝堂上动不动就要触柱的御史如出一辙，黎泽蹙眉。

    “你怎么成了这样？”

    厉卓阳：？

    听不懂好赖话是吧？

    可惜，他不能说出来。

    黎泽不理会他，径直朝洞口走去。

    眼下的情况，厉卓阳已经顾不得犯不犯上，站起身拦在黎泽面前：“皇上三思！”

    若皇上今日下去有个三长两短，厉家九族一个都保不住。

    这下黎泽是动了真火，脸色黑沉吓人。

    他就是想下去看看怎么了？

    不是说机关都破坏了，那不就没有危险？

    总不能他这个皇帝连去哪都不能随心所欲吧？

    厉卓阳痛心疾首：“皇上！臣今日让您下去了，御史非得参臣一本不可，臣都能想到他们会说什么。”

    说到此处，他停顿一下。

    “什么？”黎泽起了好奇心。

    “佞幸、媚上，总之没一句好话！”厉卓阳这次是真哭了：“您都不知在京都臣的名声有多难听……”

    暗处一个銮仪卫没忍住笑出声。

    被他这一笑，其他人本来不想笑的，也都捧腹不已。

    “你……你们……”厉卓阳哆嗦着手，不知道指谁好，干脆破罐子破摔：“皇上啊，臣求您，为臣想想吧，臣至今连媳妇儿都没娶上呢！”

    这次连黎泽都笑出了声。

    小厉还真是单纯，难道以为自己找不到媳妇儿，是做了銮仪卫首领的缘故？

    “皇上！”厉卓阳觉得自己快碎了，他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笑得出来？！

    “来人，将他给朕架起来。”黎泽铁了心，朝身后招手。

    后面的銮仪卫一拥而上，架住厉卓阳。

    被七八个壮汉围住的他，此时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眼巴巴看着黎泽率先走进洞去。

    一路上，厉卓阳都在做最后的挣扎，可惜双拳难敌众手，最终也只能乖乖走去前面带路。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肯开口说话。

    直到穿过密道，在一根石笋下面出现了一条石阶。

    “就是这里。”他悻悻道。

    这里原本有机关，被人破解了。

    黎泽点头，跟在厉卓阳身后下到地宫那层停下，眼前变得开阔不少。

    厉卓阳摸出胸口的竹哨吹了吹，没有发出声音，空气里却有一种奇异的波动。

    先前探路的銮仪卫还在里面，他吹哨通知一下，免得被自己人收拾了。

    半晌过去，一阵轰隆声响起，紧闭着的断龙石缓缓升上去，露出里面幽暗的甬道。

    甬道中间正站着一个人，刚才就是他从里面打开了墓门，精通机关术的也是他。

    “臣躬请圣安。”

    黎泽叫了起，看一眼厉卓阳，然后从断龙石下经过，走入甬道。

    那名銮仪卫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甬道很宽，目测能容十人同时并行通过，两侧墙上有壁画，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颜色有些斑驳，但仍能看出这是一个连续的故事。

    壁画描绘了一个贵族男子的生平，衣饰是前朝样式，有一幅着重刻画了那人腰间的印玺。

    难怪他们如此笃定墓主是前朝淮王。

    黎泽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觉得很新奇，他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连廊柱上雕刻的花纹都不放过。

    “皇上小心！”厉卓阳惊呼一声，拉住他。

    他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甬道尽头，前面有一扇宏伟的青铜门挡住去路。

    带路的銮仪卫从腰间摸出一个油布手套戴上，走到青铜门前推了一下，数块铜画从门两侧滑出，他上下左右迅速滑动几下，铜画拼成了一个男子的肖像，青铜门退回墙里，门开了。

    “这人还挺有趣。”黎泽道。

    还没见过有人把自己的肖像设为机关的。

    厉卓阳：求你，别学。

    穿过青铜门后正式进入墓室，墓室里灯火通明，那个銮仪卫熄了火把。

    “指挥使大人回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厉卓阳应声。

    两道人影从前方闪出，准备行礼被黎泽制止。

    黎泽走去二人出来的那间墓室，刚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惊到失语。

    那是一个很宽阔的坑，坑里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具白骨——这是殉葬坑。

    前朝贵族推崇人殉，大安开国皇帝对此深恶痛绝，开国之初就立法废除殉葬制度，收获了臣民的爱戴。

    眼前这累累白骨，就像是对人殉的无声控诉。

    黎泽长叹口气，转身走去下一个墓室。

    后面的墓室里，陪葬的就都是些珍宝以及墓主人生前的爱物。

    成堆的金饼，晶莹剔透的玉雕，璀璨夺目的荧珠，失传已久的金缕玉衣……还有腐朽成灰的丝绸。

    确实富可敌国。

    怎么不算呢？大约也就两个大安国库那么多吧……

    黎泽莫名艳羡。

    “皇上，这些东西咱们怎么处理？”厉卓阳终于主动开口找黎泽说话。

    这些东西出现在皇家围场，归属权就是大安皇室，但……到底是墓葬，容易被人诟病。

    但黎泽是谁？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銮仪卫听令，即刻封锁围场，着雍城驻军统领率军两万协助清运，户部负责登记入国库。”黎泽迅速做出安排。

    众人领命。

    出来的路好走，等黎泽带人回到行宫，才不过未时。

    而冉修仪早就回了行宫。

    听说，她是哭着回去的。

    这事让一众嫔妃看足了稀奇。

    其中不乏各种揣测，诸如“冉修仪惹恼了皇上，被皇上赶回行宫”，“皇上半路遇见危险，冉修仪独自跑了”等等，不一而足。

    冉修仪是万不肯吃亏的性子，干脆直接去了一趟乾清殿，刚回去就得了大批赏赐。

    这才堵住那些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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