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深深。

    厉卓阳拿着最新密报走了进去。

    皇上俯首在案边处理公务，此时殿中已经掌灯，灯影里他的身影显得幽暗深沉。

    自从明妃，不，现在是明贵妃了。

    自从她出事以后，皇上就变得特别忙，没日没夜耗在御书房，每日至多休息两个时辰。

    像一盏不分昼夜燃烧着的油灯，厉卓阳都暗暗担心他哪天会把自己熬干了。

    可他劝不住，谁来都劝不住。

    厉卓阳叹口气，脚步加重了几分。

    听到脚步声，黎泽抬起头来。

    他蹙眉瞥了厉卓阳一眼，像是谴责他发出声音，但终究没说什么，又要埋头处理政务。

    “皇上。”

    厉卓阳赶紧双手呈上一封密信：“猎人有消息传来。”

    猎人是最出色的暗探，游荡在江湖上。

    黎泽神色有了一丝波动，拿过信一目十行看完，面上的激动藏都藏不住。

    厉卓阳心下纳罕，却不好出言询问，谁知皇上主动将密信递给他。

    “看看吧。”

    厉卓阳看完，也激动起来。

    “皇上，是否即刻启程，接娘娘回来？”

    先前皇上不肯接受明妃的死讯，甚至不承认从崖底带上来的尸骨属于明妃娘娘。

    他一度以为打击太大，皇上疯了。

    但事实证明，皇上没疯，他的头脑依然冷静睿智。

    黎泽微垂眼睫思忖良久，神色莫测。

    厉卓阳忐忑不已。

    若说先前他还能猜到皇上心思，如今却是一点也不能了，皇上他……变了很多。

    “还不到时间。”

    过了很久，久到他都要以为皇上不会回答了，却突然听到他这样说。

    厉卓阳不敢叫皇上看见他脸上的惊异，只低头称是。

    又小心翼翼问：“皇上可有话带给猎人？”

    猎人是直属皇帝的暗探，一切行动只需要为皇帝本人负责。

    “啊，”黎泽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他说：“叫他好好伺候贵妃。”

    ……

    另一头，商队到了雍城。

    这座城是苏和光唯二熟悉的城池之一。

    说是熟悉，其实也不过和黎泽来过一回而已。

    她有些惆怅。

    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雍城一切如旧，城门口来来往往的，都像是原来那些人。

    可是，怎么会呢？

    两年多了啊……

    “二弟，你怎么了？”明玉心拉了她一把。

    她已经成功代入了户籍上的身份，以苏和光兄长自居。

    苏和光回过神后瞪她一眼，走去旁边朝卫五使个眼色。

    卫五跟着她去了一个僻静处才压低声音道：“启程之后，属下安排了一个兄弟悄悄潜回客栈，放跑了那头驴，客栈里里外外检查过了，也没见留下什么暗记。”

    主子怀疑张三，他也一直暗中盯着，目前没发现什么不妥。

    苏和光点点头道：“继续留心。”

    想了想又问：“蜜陀花查的怎么样？”

    卫五有些为难，虽然他们在各地也有产业和商铺，但着实没遇见几个蜜陀人。

    想打听蜜陀女国的消息，实在是不容易。

    苏和光早有所料，也不算特别失望，勉励他几句。

    刚要再说别的，就听见远处传来嘈杂的喧哗声。

    “给我砸！”

    “你们欺人太甚，快去报官！”

    “打起来！打起来！”

    打砸声、起哄声、怒骂声，此起彼伏。

    人群也像蝗虫一样，裹挟着吵闹声朝发生争执的地方去了。

    苏和光和卫五面面相觑，冷不丁被人拉到路边。

    “你不要命了，站在那里被人撞了可怎么好？！”明玉心怒道。

    语气严厉，说出的却是关心的话。

    好像代入了兄长的身份，她就真的拿苏和光当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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