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心似乎对此没有兴趣，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哎呀，这些奇奇怪怪的星象我是搞不懂……不过先祖倒是很在意，为此还特地建了观星楼。”

    苏和光若有所思：“展开说说。”

    明玉心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但知道的比史书记载上的多：“观星楼建成之后，先祖亲自请隐居的保章氏后人下山，出任星官，至于目的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大约也只有历代帝王才知道。而且——几乎无人见过星官的真面目，她们深居简出，出行也都是黑纱覆面。”

    她在四国借行商之便，了解过各国官制，知道安国有钦天监，夏国有天文官，但都不像蜜陀的星官一样神秘。

    苏和光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那位先祖也想回去，我记得你说过，她与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谁知明玉心断然否决：“不可能，先祖是自己选择留下的。她完成了一个什么任务，留在这个世界是她获得的任务奖励。”

    “这样吗？”

    苏和光秀眉微蹙，有些困惑地低下头去。

    她有预感，这个观星楼里有大秘密，说不定会对她达成目的有所助益。

    明玉心想了想道：“你若想知道，回头我帮你问问。”

    苏和光朝她感激一笑：“多谢你。”

    “真的谢我，下次对我说话别那么刻薄。”

    说出这话的时候，明玉心神色幽怨。

    她这个人其实很好懂，也很好哄，苏和光笑着应了。

    明玉心不由得高兴起来：“我再给你说说皇城里的人际关系，你初来乍到，可别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被人欺负了去。”

    这就很周到了。

    苏和光坐直身子，认真听讲。

    “如今皇室只有我母皇、我、我妹妹三人，其余都算是宗室了，相比起来，自然是姨母的后人血脉更近，所以你不必怕任何人。”

    “至于世家，蜜陀没有世家，最显赫的是先祖时的功臣们，除了一些儿孙不肖，败家破业的，如今仍在朝堂活跃、保持影响力的有四家，分别是：季、沈、孟、袁。我的驸马就出身季家。”

    苏和光了然点头，女帝给长女娶这样一位家世显赫的驸马，也就是看重长女的意思。

    明玉心的讲述还在继续：“在蜜陀男女都可为官、袭爵，你认祖归宗以后，也可入朝，都随你的心意。”

    可她猜，苏和光大约不会愿意。

    苏和光的确不愿意，早说了，她怕麻烦，她没有经世的志向，更不会觉得自己能改变时代。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全部心思都放在琢磨回家上。

    这里再好，也不是她的家。

    念及此处，不由得又有些黯然。

    明玉心还在滔滔不绝：“我母皇没有娶夫，所以也不存在外戚……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苏和光回过神来。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

    ……

    几千里外的安国，黎泓陷入了巨大危机。

    毫不夸张地讲，是生死危机。

    梁云栋似乎确定了队伍里明贵妃是假扮的，于是不再手下留情，攻击愈发猛烈，上来就是几轮弓箭压制。

    黎泓带的人不多，此时左支右绌。

    好在雪歌从远处飞回来，在头顶上盘旋。

    他灵机一动，跟着雪歌朝密林深处跑去。

    其余人也边打边退，纷纷跟了上来。

    谁知道路尽头，竟是悬崖。

    往下一看，崖底浓雾翻涌，一眼望不到底，只怕下去就是粉身碎骨。

    雪歌长鸣一声，俯身冲了下去。

    黎泓一咬牙，跟着跳下去。

    剩下的人只迟疑了很短的时间，相继跃入深渊。

    梁云栋眼睁睁看着，一时目瞪口呆。

    “统领。”

    銮仪卫们上前查看，又找出地图仔细比对：“这里叫鬼愁渊，当地人说，此处深百丈，直通幽冥，鸟类落进去，都会尸骨无存。”

    梁云栋沉吟半晌，终于道：“去找一位本地山民做向导，咱们想办法去下面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先前明贵妃坠崖就是个例子，他可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有人领命匆匆离去。

    他们暂时驻扎在不远处，山风呼啸，从深涧传出，一阵阵，似鬼哭一般，不怪叫鬼愁渊。

    ……

    “坠崖？”

    黎泽简直啼笑皆非。

    这种把戏他们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

    他既诧异于黎泓竟会用这种手段，又诧异于他的决绝。

    那种地方，摔死并不是没有可能。

    易地而处，他永远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如此险境。

    也可见黎泓的确到了穷途末路。

    厉卓阳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黎泽很快恢复淡定，问道：“蜜陀那边怎么说？”

    “蜜陀那边没有明玉心的消息，不过……她名下商号最近动作不小。”

    厉卓阳做为銮仪卫统领，皇上问什么他答什么，说出的都是经过验证的情报，皇上没问他的分析，他就不说。

    黎泽点点头，又道：“张三是不是懈怠了，蜜陀传来的都是无关痛痒的消息。”

    这一点不光他发现了，厉卓阳同样有所察觉。

    而且他察觉的更早，还知道原因。

    他有些迟疑，黎泽淡淡扫了他一眼，厉卓阳忙道：“是卫五，他是安国人，又曾是废太子亲卫，对銮仪卫密探行事非常了解，几次破坏张三的行动。”

    “卫五？”黎泽想起来：“似乎是上次带和光去霞州的贼子。”

    正是因此，厉卓阳才难以启齿。

    “做掉他。”黎泽轻描淡写，甚至没有流露出杀意：“斩草除根的道理，也要朕亲自来教吗？”

    厉卓阳神色一凛，连忙应是，只是……

    “皇上，卫五身手不弱，在蜜陀动手，会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

    他主要是担心那些已经潜伏好的暗探因此暴露。

    黎泽恨铁不成钢：“蠢材，你是越来越不知事了。谁让你明目张胆去做，你不会制造意外，不会叫蜜陀人动手？暗杀也要朕亲自教！”

    厉卓阳恨不得扇自己两下，怎么问出这么个蠢问题，但已经出口的话，覆水难收，乖乖挨骂吧。

    他杵在眼前，黎泽看着就烦，摆手将人打发，转身去了侧殿。

    苏和光常用的东西都搬到这里来了，正厅还挂着她的画像，正是他亲自画的那幅。

    他在几步外站定，目光投向画中人的脸上，神色有种诡异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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