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时序看着洪明轩，语气淡然：“但如果你真这么完美，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是你运气好，洪明洲自己不抗事儿，心理素质差，让你有了可乘之机。”

    洪明轩眼里全是轻蔑，“呵，洪明洲小时候不这样的，张扬果断，什么都敢做。毕竟有老妈宠着，老爸罩着。还记得我11岁那年第一次回洪家，我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表现，争取让洪家老爷子认下我。我规规矩矩站着，生怕哪一步做错了惹人不高兴，后来在花园碰到了洪明洲。”

    洪明轩停顿了一下，眼神渐渐失了焦。

    “他把我打了一顿，踩在我的头骂我野种。洪震霆和洪老爷子在旁边看着，老爷子对洪明洲竖起大拇指，说他有魄力，是洪家的种。呵，洪震霆冷冷看着我，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这辈子要出头就得靠自己。你说洪明洲不抗事儿心理素质差？如果你有两个儿子，一个不被看好的儿子优秀阳光不争不抢，性格爱好跟年轻时的自己一模一样；但另一个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儿子总被母亲溺爱，跟年轻时的自己相差甚远，你会怎么办。”

    简时序并不回答洪明轩，只静静看着他。

    “你会作比较，然后失望，然后忍不住打击羞辱那个重点培养的儿子，再更严格地要求他。我研究洪震霆，他和我妈妈是同学，是初恋，我模仿年轻时候的他，故意制造很多巧合。我努力学习，做一切他喜欢的事儿，让他对洪明洲的要求越来越高。慢慢地，洪明洲变了。”

    洪明轩嘴角上扬，眼里的光收都收不住。

    “我有意无意在洪震霆面前表现，我妈在我引到下也给洪震霆不停吹耳边风。我越淡定，洪明洲越慌，我偶尔让人传点消息出来，我有意回国争一争。本来已经不太管事的洪明洲的妈妈也坐不住了，连溺爱他的人也开始给他压力。”

    “所以，洪明洲，是我的作品。”

    “我时时都盯着他，有些人，我觉得很适合给他当‘朋友’，我就花心思送到他身边。我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我为他设定好的人生。曾庆福那个垃圾，别的不行，这辈子只对他儿子和歪门邪道上心。我帮他解决了儿子的前途，给他说了带洪明洲玩点刺激的，他倒是卖力。”

    “你怎么说服曾庆福杀了洪明洲的？”

    洪明轩笑了起来，“警官，注意你的用词，我从来没让他去杀人。他自己玩脱了被洪明洲拍了视频威胁，怕影响儿子就去杀人，关我什么事。”

    “是你告诉他的吧，会影响到他儿子。既然你能拿得死曾庆福，为什么把秦桐梓拉进来。”

    洪明轩收了笑，“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知道运筹帷幄的人不可能只有一个计划。”

    “哦，不止秦桐梓，只是其他女孩儿没有被洗脑成功。”

    洪明轩盯着简时序看了几秒，“你是不是觉得有了刘凡就是拿捏住了我啊？刘凡能告诉你们什么？她什么都说了你们也拿我没办法。你们一开始打的主意，是想逼我动手杀了她，然后抓我？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简时序声音清冷地开口：“你从头到尾担心的，都只是刘凡的话会影响到洪震霆。”

    “是或不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洪明轩笑里带着决绝，“我既然坐上这个位置，那就不会再下去。”

    沈渺不知道洪明洲的案子算不算结了。

    易泽他们都说结了，起诉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判下来。

    她看着简时序，想听听他怎么说，可他只说了一句“洪明洲的妈妈应该会好过些”。

    沈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因为凡事牵扯到亲情的事，她就很难理解。

    简时序好像是看出她的不解，过来拍了拍她肩，说道：“她的儿子不是本性就坏，是受到别人的陷害，她的儿子不是自寻死路，是被人害的。”

    “这有什么意义？她的儿子也不会活过来，她还会活在仇恨中。”

    “活在仇恨中，比活在自责中舒服一些，不是她没把儿子养好。”

    悲剧不是我造成的，我的心就没有这么痛。

    ——

    之后一周沈渺几乎没怎么出门，都在家里接受何沅的折磨。

    谁叫她把重要人物扔在机场自己跑了。

    “沈渺，我脸都不要了赔笑了好几天人家刘姐才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识点趣，今天下午两家人见面，你爸你姐都要去，你好好表现。”

    沈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何沅在她的衣橱里捣腾。

    “这都是些什么衣服啊，这么大个人了，一件像样点的衣服都没有，算了，刘姐说人长安喜欢可爱风的女孩，你自己看着办吧。”

    找了半天，何沅烦了，让沈渺自己搞定，她自己先去了花园喝茶。

    其实她这么烦躁也是因为那晚在机场见到了刘长安。

    她知道刘长安有点残疾，但她还是心存侥幸，想着刘家这么有钱，什么残疾不能医治。

    可真正见到人的时候，她才明白刘家为什么一直不让这个儿子回国。

    刘长安是唐氏综合征。

    沈渺到底是自己女儿，要这么把女儿推到火坑里她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回来跟沈仲秋抱怨了两句，被沈仲秋说她没格局，为了沈家、为了沈云泽的未来，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点。

    这几天她在刘家赔笑，刘思终于开口应下了把沈云锦介绍给简家的事儿，前提是沈渺先和自己儿子把订婚日期确定下来。

    就她那儿子，还好意思跟她谈陪嫁，真是不要脸。

    沈渺化了个淡妆，扎了个高丸子头，白色的半高领羊绒衫外搭一件深咖色oversize羊羔毛外套，金色的耳钉衬得皮肤白皙透亮，整个人简约大方中带着些青春灵动。

    何沅看着眼前的沈渺，又觉得配刘家那儿子可惜了。

    “爸爸他们也去吗？”

    “嗯，你爸一会儿和你哥一起从公司出发，去接你姐姐。今天的地方是你姐姐提议定的，启扬高尔夫俱乐部，她说那里的草坪很美，喝下午茶很舒服，你去了一定很喜欢。”

    今天说是为了沈渺和刘长安的事两家见面，其实沈云锦才是关键。刘思要先见见沈云锦，然后再去找简家提。

    沈渺别过脸，不去看何沅。

    自个儿妈妈一脸没把女儿卖个好价钱的表情让她有点难过。

    启扬高尔夫在京郊，有京市最好的果岭，是京市上流圈聚会谈生意的首选地方。

    洪明州的案子结了后，陶瑜几人约了简时序几次都没约上，顾白今天亲自去简家接的人，然后直接拉到启扬。

    “序哥，洪家这事儿你说，真是邪乎啊。”

    陶瑜接过球童递过来的杆，优哉游哉地走到简时序身边。

    宋文景开了球，走回来接了话，“可不是，说惨还是人洪震霆惨。先是大儿子死了，现在二儿子也死了，还是自己老婆开车撞死的。他们洪家不好办哟，不会真是摆了什么阵养了什么鬼，被反噬了吧？”

    顾白啧了一声，“别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啊。洪震霆又不是只有两个儿子，这不新继承人已经在路上了吗。他这点你们得学学，多找老婆多生儿子，分摊风险。你说呢，咱们序哥。”

    简时序白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鬼不鬼的不知道，这人心，鬼可比不上。”

    洪明轩跟洪震霆比，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识过人性的丑恶。

    亲生父亲又怎么样，该断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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