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抬眸便撞上简时序那双黑白分明带着笑的眼睛，有些隐晦不明的东西在眼眸中流转。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动了动唇，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僵在那里，莫名生出些坐立不安的情绪。

    简时序好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很快别开了眼，淡淡一笑，转身插兜回到办公桌前面，开口说道：“对案子有什么想问的？”

    沈渺匆忙收回目光，在脑子里理了理想问的话，然后才缓缓开口。

    “我只是觉得有几个地方说不通。那个二手车中心是6年前才彻底关闭的，第一起案子发生在18年前，凶手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每个受害者都被残忍折磨过，整个谋杀和埋尸过程都很细，说明他就是很有耐心而且计划很周详，那为什么会在十几年后，而且埋尸地方已经废弃了的情况下还被人发现并报警，打断埋尸过程呢？

    还有，昨天的受害者，给我一种感觉，说不上来，大概就是故意让警察发现的，好像是……是在……”

    “是在告诉我们警察，这才是他。三年，又三年，他的仪式没有变化，没有意外。你有没有看过前面6个死者的埋尸现场照片，他很小心，很仔细，我能想象出他的整个过程都有条不紊。他的每一步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受害者大量失血，衣物才会干干净净的放在盒子里。他羞辱这些女孩儿，并享受整个掌控的过程。你还想到什么？”

    “这个凶手有强迫症吧？还有那些红色的礼盒。红色在中国人的传统思维里是喜庆，办喜事的时候用，里面放的都是一些吉利的东西。但他却用在这种……”

    “大多数连环杀手都患有精神疾病，强迫症是一个方面。他用红色的礼盒，还是生日快乐，说明在他看来，杀了她们是代表重生，不是痛苦，是喜事。之前的七个死者，唯一有不同的就是段敏敏，你仔细看看段敏敏的报告，不管是意外还是模仿，她都会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

    “简时序，我还有一个问题，他选股动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折磨她们，却让她们死得很快。如果是为了快，那还有其他方法；如果是为了折磨死者，方法更多。就算是动脉，为什么不选颈动脉，而一定要是股动脉呢？

    股动脉，1分钟失血量就会超过1L，那对第一现场的要求是不是会很高，不然他之后清洁打扫不是就很费劲吗？除非他有专业的容器，或者说是什么方法来收集血液。最开始我想受害者赤身裸体，是不是因为她们被放在某种容器中放血，但我看尸检报告中并没有提到她们被过度清洁。这很奇怪。”

    简时序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嘴角不自居地上扬，“他可能在收集血液！我以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他可能在进行某种仪式。那很有可能这个凶手有某种宗教信仰。”

    沈渺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也可能他有某种癖好，或者是相信了什么偏方。我见过许多人，因为生活或者身体原因，对现实的无能为力，就会去搞一些歪门邪道，得到精神或者身体的安慰。”

    “三年？为什么会是三年？段敏敏是在美国长大，遇害前一周才回国，她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模仿凶手作案？”

    两人都陷入沉思，沈渺反复查看几个受害者信息。而简时序，则在重新梳理时间线，看有没有遗漏。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路。

    是何沅给沈渺打的电话。

    沈渺也不避着简时序，直接接了。

    “妈。”

    “你还知道你有个妈啊？”

    “嗯，您也终于记起了还有个女儿了。”

    “沈渺，你倒是拍拍屁股走了，后面家里的事儿还不是让你妈我来给你擦屁股。”

    “妈，我没嫁到刘家为姐姐做贡献，还让你帮忙擦屁股，真是让您受累了。对了，虽然你嘴上没说，但我还是想告诉您，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外面住得挺开心的，我那间房，你随便处理，不用保留。”

    何沅被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明天滚回来一趟，你姐姐明天订婚，你跟着一起来帮帮忙。我告诉你，你也只有明天回来你爸才会不跟你计较。”

    “嗯？明天订婚？”

    简时序听到沈渺说订婚，也放下手里的平板，侧身靠在办公桌上，看着沈渺。

    “对，宋家那个独生子。你爸觉得宋家虽然比不上简家，但在京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宋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比简时序好，如果简时序他哥哪天结婚生子了，简家还有多少东西能落到简时序头上？宋家可就不一样了。”

    “宋家，宋文景？你们同意了？”

    何沅的声音高了几分，“你还知道宋文景？我还真以为你从不关心圈子里的人和事儿呢。你爸和你姐都同意，宋家很有诚意，你爸很满意。而且听说宋文景喜欢你姐姐很久了，前些日子他听刘家说你姐要相亲，气得在家跟他爸妈闹，把胡家那个女儿都给气出国了。”

    沈渺看向简时序，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说什么。

    “明天你早点回来，趁着你爸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刘家的事儿，你回来认个错，陪你姐姐把订婚宴搞好，就算是过去了。”

    何沅也不再等沈渺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简时序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了？”

    沈渺冷哼一声，“我以为他们对我姐姐始终是不同的。我姐姐明天要和宋文景订婚。说是宋家给的条件好，宋文景爱慕我姐已久。”

    简时序眉心微动，眼底浮上一层冷意。

    “宋炜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你先回家吧，我去趟宋家。”

    沈渺知道简时序心疼宋文景，也不劝他，只是让他好好说话，别让宋文景有太大压力。

    简时序本想约宋文景出来，宋文景说明天家里有事走不了。

    简时序一气之下直接去了宋家。

    “你就打算这样结婚？”

    宋文景取了耳机，但手里还拿着游戏手柄。

    “我爸安排的，说现在结婚是最好的时机。刘家给介绍的，家世不错，愿意马上订婚。序哥，明天我就订婚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就结婚。序哥，我爸说婚后让我试着打理一下欧洲分公司，然后再找个机会回国。”

    简时序走到宋文景身边，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文景，你就不想向你爸爸证明一下，你也是个男子汉吗？”

    宋文景嘴角扯出一个笑，“序哥，算了吧，我不仅不是个正常男人，还是个蠢货。我爸说得对，宋飞那些把戏也就能骗骗我，到头来还是要他来给我收拾烂摊子。”

    “他不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他是在给你建造另一个牢笼。他从没有真正为你考虑过，他所有事的出发点都是宋家，而不是你，宋文景。宋飞的事，不是你的错，程小娇的事，也不是你的错。文景，你要爱自己，而不是等着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爱。你扪心自问，真的愿意听从你父亲的安排，再一次束缚住自己？”

    宋文景低下头，忍住眼泪，甩甩头，不敢去看简时序，“可是我爸……”

    “你能做到，证明给他看。”

    简时序回家的时候沈渺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还是看的“大城小事—有话好好说”。见简时序回来，一步三回头地过来迎。

    简时序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看不出来竟然喜欢看这些。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其实简时序是不打算回来的，案子一堆信息要排查，队里的人都在忙，连高雪都在加班赶尸检报告。

    可他从宋家出来后心里空荡荡的，车都开到市局门口了，又掉头回了家。

    “嗯，今晚没什么事，明天一早回去开会。”

    沈渺已经洗了澡，浅紫色连衣裙外套了一件白色的长毛衣，也没穿双拖鞋，灰色的羊羔毛居家袜肉肉的，上面还有几个彩色的小毛球。

    简时序走到沙发边上，随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珊瑚绒毯子，坐下来才发现一个白色的抓夹落在沙发上。

    抬眸看过去，果然，沈渺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后背，蓬松柔软，给她平添几分慵懒温柔。

    “我晚上没胃口，刚刚饿了，做了些夜宵加餐，还没动呢你就回来了，一起吃点吧，我一个人可能吃不完。”

    简时序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走到岛台坐下。

    小米粥，花卷，芥末黑金鲍，耗油芥兰，冒着热气，咸甜鲜香。

    小碟子小碗，份量不多，精致好看。

    这一看就是沈渺专门给他做的。

    以前在简家，他再晚回去，也有佣人准备好宵夜等着他。是哥哥要求的，说是不管二少爷多晚回来都要保证有热汤热饭。

    哥哥怕他不好好吃饭伤了身体。

    他哥哥的胃就是这么伤的，应酬光喝酒了，回家后也没加个餐，时间久了，胃病就严重了。

    为了让哥哥放心，他习惯回家就要碗鸡丝面，简单方便，两下解决后就回房休息。

    今天沈渺做的没有简家的佣人做得好，但他却吃得很多，两个人相对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饭菜似乎有些不够吃。

    “宋炜给你爸开出的条件确实够诱人，让出的项目也很有诚意，以后公司的深度合作落地性也很强。我听他一说，就知道你爸是肯定无法拒绝的。”

    沈渺又给简时序盛了大半碗小米粥，“小米粥养胃，你多喝点。看不出来你还懂生意呢。”

    “啧，我双学位，而且听我哥念叨十几年，怎么着也不算外行吧。你爸是生意人，而且宋家说愿意给这一切，都是因为文景中意沈云锦。面子里子都有了，不吃亏。”

    “宋飞和文景这事儿真瞒得住？沈云锦真相信文景暗恋她多年。”

    简时序刚吃完一个花卷，还想再吃一个，但觉得碳水太多了，又放了回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只要让宋炜逮到一个传谣言的，他就有办法让这事儿再也传不出去，世人总是害怕恶人的。至于你姐姐，这么大利益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就算不信，她也一定会说服自己相信的。”

    “简时序，我就八卦问问啊，你别介意。”

    沈渺小心翼翼观察简时序的脸色，然后想了想说道：“算了算了，也不是非八卦不可。”

    简时序白了她一眼，心里猜到她想问什么，“啧，想问就问，别憋死自己了。”

    “你叫我问的啊。宋文景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他还能不能跟女的那个啊……如果不行的话，我姐婚后不就是会发现问题吗？”

    简时序没急着回答，他端起旁边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又用湿纸巾擦了擦嘴和手，最后起身解开手表扣，取下手表。

    他走到沈渺身边，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包围着沈渺。

    沈渺起身退了几步，直到退到墙边，才停下来。

    “你干……”

    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简时序扣住举过头顶，然后死死压在墙上。

    简时序的吻技很好，包裹间，淡淡的鼠尾草香味把沈渺网住，无法抵抗，无处可逃。

    直到有点呼吸不过来了，简时序才松开了她。

    “你看，无论有没有感情基础，是不是出于真心，这就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天性。”

    沈渺听到简时序这么说，心里有点不舒服。

    她已经被他吻到动情了，可他说这是天性。

    简时序轻而易举地扒拉掉她的毛衣外套，并将她抱了起来。

    沈渺挣扎了两下，“啧，你要干什么？”

    简时序眼皮都不抬一下，“一，顺从天性；二，领证前就说好了的，夫妻义务，不许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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