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渺取下笔盖，开始在本子上做记录。

    “怎么一个奇葩，让你们印象深刻？”

    大姐也放开了，“你们知道来我们这儿养老的除了身体有病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有钱。那些有钱的老头老太太都一个样儿。就这周蓉，一看过去就是个农村大妈，没一点有钱人的样儿。”

    她说完这句话，转头去看另外一个护工，寻求认同。

    另一个还真点头表示赞同。

    “但这人钱是没有，架子倒是大得很。她有胃癌，做了两次手术，事儿多得不得了，一天就招呼我们给她这样给她那样。我们照顾那些100多万年费的老人，都没照顾她这么累。”

    “还有，她很没礼貌。其他老头老太太都是很有气质有礼貌的，我们伺候人家，任何时候都是谢谢谢谢的，只有她，一天到晚‘诶诶诶’的叫。所以说，我们猜测她要不就是儿子拆迁，要不就是女儿上岸，反正就是个暴发户。”

    沈渺抬眉看她们两，最不喜欢这种嘴碎的中年妇女。

    “你们没见过她的家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摇头。

    “那平时有没有人来看她？”

    “所以我对她印象深刻嘛，因为从来没人来看她或者接她出去过。我在这里干了十几年，就没遇到过一个像她这样，真正做到住到死的人。”

    “是是是，我们是轮班嘛，一天8个护工，照顾她我们都不太乐意，但没法子，她也是客人。不过她是缴费等级最低的人。”

    “周蓉有没有跟你们聊过她的家人？”

    两人思考了一下，“肯定说过，这老太太没什么朋友，这里的老人都不怎么理她，可能是说不到一块去，所以她会跟我们说话。我们不忙的时候也跟她唠唠，不过我记不太清了，她说些啥。”

    “我记得。她经常说她孙女，说全靠她孙女她才能活，还说她拖累她孙女了，害了她孙女。不过我觉得她在撒谎，真有个这么好的孙女，那怎么不来看她？”

    沈渺搁下笔，“关于周蓉，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两人摇摇头。

    简时序把笔记本推到沈渺面前，然后让两人回去工作。

    “周蓉的所有费用备注都是现金交易，一年一次，监控不用问，是查不了了，你看收款人、开收据的都换了几个人，所以现在这个收银也不用问，肯定没有5年以上的资历，不会清楚5年前的事儿。”

    沈渺看着电脑上的记录，包括周蓉的服务费支付、身体情况记录、生活记录，越看心越凉。

    不是失望，是担心。

    她看了简时序一眼，见他脸上神色不变，稍稍地放了点心。

    现在已经很明显，有人指使刘丹散布谣言，目标是简时序的母亲慕心。

    这说明有人在计划伤害慕心，那慕心的死，有可疑，她可能不是自杀。

    这对简时序来说，好也不好。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查起来有难度，不查心里放不下。

    “走吧，我们先回局里，先把蒲海燕案子的事儿解决了。一会儿我给秦局打个电话，改天我们一起去见见刘丹。”

    沈渺点点头，跟上简时序的脚步。

    “简时序，等等。”

    简时序停下来转头看向沈渺，“嗯，怎么了？”

    “我来开车，你好好在车上休息一下。”

    简时序笑着点点头，没有拒绝。对于沈渺的关心，他现在都很自然地接受，没有一丝的不自在。

    精神不太好，是不太适合开车。

    还好今天没有遇上晚高峰， 两人回到家刚8点。

    况姐做了一桌子菜，2个辣菜2个上海菜，一个滋润的汤水，很丰富，让人很有食欲。

    “先生、太太，菜正好，我给你们盛饭。”

    尖椒鸡、水煮肉片，正合沈渺的心意。

    “简时序，快来吃饭。”

    简时序洗了手，刚坐下，况姐的饭就放了下来。

    “简时序，我想重新打理一下花园，好不好？桌子椅子，烧烤架，以后咱们就在花园里烧烤、烫火锅，怎么样？还要请岚姐、哥哥，顾白，钟大伟他们来，happy weekend！”

    “明天我让老杨来，你把想法告诉他，让他出图。”

    “劳动节的时候我们就大宴宾客，怎么样！”

    “你不如办个party得了。烧烤派对。诶，要不咱们换个带泳池的房子，也开泳池派对。”

    “你可别，你现在说泳池派对我就想起梁天见，血淋淋的，不要说。”

    简时序笑着给沈渺夹了一块鸡，压在他心里的重量好像突然消失了，人也不闷了。

    沈渺抬头看他，弯弯的眉眼，浅浅的梨涡，美得不真实，不真实到他有点觉得是个梦。

    ——

    蒲海燕的生活圈子太简单，她的所有资料很快就查清楚了。

    “受害人蒲海燕租住的公寓在新天地旁边，热闹、繁华，安全性高。抢劫、偷盗是不会考虑在那里的。进入公寓要输入密码或者由业主开门，虽然有保安，但公寓楼是商住楼，除了业主也会有其他人出入，不输入密码的，保安会登记。”

    “没有金钱纠纷，没有财务压力，身体健康，没有仇人。死亡时间是凌晨1点到2点，指纹和体液都没有匹配的人。”

    “蒲海燕虽然人缘好，同事朋友都喜欢她，但其实她是一个比较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女孩儿。经过走访排查，除了她的前男友，没有其他人去过她租住的屋子。她的闺蜜，也是她的大学同学说，她大学时候的男朋友帮她搬过家，所以肯定知道公寓楼的密码。”

    “蒲海燕的房子不是密码锁，是机械锁，只有钥匙打开，她的前男友在那里住过，肯定有钥匙。”

    简时序手指轻敲桌面，“蒲海燕前男友的情况？”

    易泽站起来继续汇报。

    “覃喆，23岁，跟蒲海燕是大学同学，恋爱两年，三个月前分手。这个覃喆背景很干净，信用良好，经济状况也很好。他在学校品学兼优，现在是一所小学的合同老师。”

    简时序：“先把这个覃喆带回来，做指纹对比。”

    “现在吗？”

    “现在，这个案子我不想拖太久的时间，立马把他带回来，一边等指纹结果，一边审他。”

    很快，覃喆就被带回警局。

    他是从学校被带走的，一路上他都板着脸问易泽，为什么要带他去警局，到了审讯室，他还在问易泽。

    “他没说谎，他真不知道为什么来警局，而且他有点慌张，虽然他在拼命掩饰。”

    沈渺在单面镜后对简时序说覃喆现在的状态。

    “沈顾问，你去问覃喆。”

    简时序双手在胸前交叉，一脸笃定。

    “我？”

    沈渺转头看向林子峰和李洵。

    “一个人？”

    简时序点点头，“对，你一个人。这个覃喆看着是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得人，要不就是他伪装得好，要不就是他真是无辜的。你看人准，而且你到公安局时间不久，身上没有攻击性，无论他是哪种情况，你去，他更容易放下戒备。”

    沈渺恍然大悟，“就是让我装新手嘛，无意间透露出为什么要带他来警局，再犯点小错误，毛手毛脚的，让他觉得我是新人，看不起我，优越感爆棚，忍不住想给我当爹上课。”

    林子峰和李洵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简时序倒是很平静，虽然眼底全是笑意，但开口时声音还是很平和，“就是这个意思。”

    沈渺让杜谷谷给她准备了几个大大的文件夹，又拿上厚重的笔记本电脑，最后戴了杜谷谷的平光眼镜。

    简时序为她推开办公室的门，她转头对着简时序粲然一笑，然后用只有简时序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这么欣赏我啊？”

    简时序唇角上扬，借着推门的动作，靠向沈渺，压着喉咙，低声道：“孺子可教也。”

    钟大伟在一旁真是没眼看，侧了侧身体帮两人挡了下。

    这恋爱的味道！

    沈渺进入审讯室的时候把手里的文件夹洒了一地，她先是推了下眼镜，然后把笔记本电脑放到地上，捡起文件夹，等她伸手再去拿电脑的时候，文件夹又掉了出来。

    沈渺不得不再次蹲下去。

    “我来帮你。”

    覃喆过来帮她拿起了电脑。

    沈渺一脸真诚地道谢，“谢谢，哎今天有好几个人被带来问话，人手不够，连我都被叫过来了。我该把文件夹放在办公室的，反正也没多大用，倒是我的笔，我的笔呢。”

    覃喆笑着说“慢慢来”。

    沈渺一会儿翻开文件夹，一会摸摸口袋，“那个笔要用到的，一会儿跟你核实完后，需要你签字确认的。”

    “核实什么？”

    “是一份嫌疑人名单，有个女孩儿被奸杀了，重案队拟了一份嫌疑人名单，你也是其中一员。”

    “啊？”

    覃喆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沈渺长呼一口气，“终于找到了，竟然夹在中间缝里。哦，别担心，那个名单上的名字比你想象得多。”

    “谁被奸杀了？为什么我会是嫌疑人。”

    沈渺做出一副懊恼的表情，“哎呀，这，调查内容不能透露，我只是负责问问题的那个人。那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覃先生。等等，我找一下问题单。”

    覃喆咽了咽口水，屁股在椅子上不停扭动。

    “前天晚上凌晨12点至1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儿？”

    覃喆想都没想，“我在酒吧和同事喝酒，我们玩到差不多3点多才回家。我们组一共8个人，其他7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前天晚上晚饭开始，我就跟他们在一起，最后喝完酒，我叫的代驾回家，那个代驾你们也可以去联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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