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娇娇的幼儿园是京市有名的国际幼儿园，学位是顾白想的办法，钱也是顾白先垫上的。

    今天入园签字的时候，沈渺才想起告诉简时序，学费和赞助费都是顾白交的。

    “是我给顾白提的要求，他也没问我原因就办了。简时序，我没事先跟你商量，因为京市的幼儿园我只看得上这间，他们学位紧，当时又着急夏令营，我就做决定了。我想给女儿最好的，但这间幼儿园是挺高调的。”

    这间国际幼儿园出了名的学位紧，入学要求高，校长会亲自面试每个孩子的家长。非婚生子、单亲等等不利于孩子成长的家庭，都会被拒绝。

    好在顾家在京市的教育界还是能说得上话，这校长又是顾教授的学生，再加上顾白暗示过她这是简时安唯一的亲外甥，所以才简娇娇被直招了。

    沈渺唯一担心的就是，这间幼儿园里的孩子跟简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她不确定简时序是不是愿意。

    “嗯，老顾这次做得深得我心。”简时序难得的夸了顾白一句。

    “你给娇娇选的，就是最好的。因为你有品位，眼光好。”

    后面这句，简时序夸了沈渺，顺带夸了下自己。

    简娇娇在门口等到那个说她爸爸死了的男孩到了才进去，进去前还特地给他介绍了自己爸爸。

    她从小跟着沈渺去学校，对幼儿园一点不排斥，解决了心里问题后，高高兴兴地跟老师进了教室。

    “时序？”

    简时序循声回头，是穿着金丝旗袍的中年妇人。

    “陶阿姨，好久不见。”

    妇人温柔一笑，“看了半天，我才敢叫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你是来查案？”

    简时序抬手搂上沈渺的肩，“来送我女儿，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幼儿园。陶阿姨，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沈渺。渺渺，这是陶阿姨，白岚姐的妈妈。”

    陶静打量着沈渺，但她眼神慈爱，气质温和，并没有让沈渺感觉到不舒服或者冒犯。

    “阿姨您好，我是沈渺。”

    陶静笑着点头，“时序都有孩子了啊，好，真好。”

    “阿姨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之行有个跟京大的合作课题，大概一年的时间，我回来帮他们带带孩子。时序，一转眼你都有孩子了，你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哎，可惜岚岚和你哥……”

    “阿姨，岚姐知道您回来了吗？”

    简时序打断了陶静。

    白岚和他哥的事儿是陶静阿姨心里过不去的坎，每次提起，老人家就要伤感好一阵。

    “不知道，我没告诉她。我不想应付白家的人，这次回来，我就安安静静的，时序你也别告诉岚岚。”

    简时序点点头，表示理解。

    陶静跟白之行一家住在京大的教师宿舍楼，还是顾教授楼下，简时序说有空带沈渺去看她。

    回去的路上，简时序有一搭没一搭的给沈渺介绍陶静。

    “陶静阿姨是陶喻的姑妈，也是我妈妈最好的朋友。不过她在之行哥出生后不久就离婚了，净身出户，带着儿子去了美国。她恨白家，也不喜欢简家，我想她是觉得我妈妈、她自己，还有岚姐，她们的人生都是被这些给毁了。”

    简时序说完后就专心开车，情绪有明显的变化。

    “简时序，你刚刚介绍娇娇和我的时候挺溜的啊，谁是你女儿、太太啊。”

    简时序腾出一只手捏了沈渺的脸，“这不早晚得事儿吗，现在全市局都知道我在追你，你要是不答应我，我这脸往哪里搁。”

    没等沈渺开口，简时序的电话响了，钟大伟打的。

    简时序按了蓝牙接听。

    “大伟？”

    “序哥，周佳琪出事儿了。”

    简时序直接调头去了周达开家里。

    周佳琪失踪了，是从家里失踪的，晚上十点左右，张萍看着周佳琪回了房间，十二点左右听见有汽车的声音。

    十一点半，张萍见周佳琪房间还开着灯，敲门，没人应。

    然后就再也没见过周佳琪。

    “序哥。鉴证的人也刚到，法医还在路上。”

    周家现在只有一个张萍，她昨晚给周佳琪打了一晚的电话，没人接，然后联系了周佳琪的朋友，说是都没见过周佳琪。

    今天早上她才报了警，一小时后警察在青年路的小巷里发现了周佳琪的车。

    车上没有周佳琪的踪迹，但又大量的血迹。

    警察在附近搜索，距车300米的拐角处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张萍辨认，死者是周佳琪的朋友王悦。

    “附近的监控查了吗？”

    “嗯，易泽和子峰还在现场，暂时没有发现。”

    “查一查周佳琪的通话记录、王悦的背景。渺渺？”

    沈渺站在周佳琪梳妆台前，对着一张照片出神。

    上一次她没进周佳琪房间，所以没发现这张照片。

    “怎么了渺渺？”

    沈渺把手上的照片递给钟大伟，“这是死者王悦？”

    钟大伟看了眼照片，然后拿出手机翻了两下，“是，这是王悦。”

    “简时序，这王悦跟何璇有关系。”

    “有关系？”

    “嗯，就是两人背着周佳琪有染。”

    简时序突然想起，怎么没看见何璇。

    在周佳琪家里布控完后，李洵那边也查到些有用的资料，简时序让所有人忙完手里的事儿就回去开会。

    法医报告没这么快出，初步验尸结果是头部受重击致死，没有性侵痕迹，有防御伤，现场有拖拽痕迹。

    王悦的通讯记录表明，她从半年前就一直跟何璇保持着高密度联系，微信的聊天记录被全部清空。

    简时序分配了工作，何璇和周佳琪两人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且无法定位，但不排除两人目前在一起这个情况。

    “有没有可能是周佳琪发现了何璇跟王悦的事儿，约他们出来谈判，一时冲动杀了王悦，绑了何璇？”

    沈渺摇摇头，“我见过周佳琪，典型的顺从型人格，她做不出来这种事儿。”

    简时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周佳琪是在深夜自愿从家里离开的，这点可以确定，所以叫走她的人一定是她相当信任的人。如果她还活着，那现在要不就是被绑了，要不，就是她自己藏起来了。

    沈渺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青年路是不是老城的重点改造区？如果你们是周佳琪，遇到了危险，手机没电了，跟朋友一起跑，结果朋友被追上给杀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找个地方藏起来，青年路那里因为拆迁，很多房子其实没有人住。在慌乱中，我跑进了一栋房子，然敲的第一间房子就没有锁，我跑进去躲起来，不敢出来。”

    “大伟，王悦死的那个方向，挨个排查居民区。”

    简时序又看了次表，“好了，大家去忙吧。”

    沈渺等到最后才离开会议室，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简时序一把拉住她的手。

    “干什么？”

    “该去接娇娇了。”

    “啧，我知道，别在队里拉拉扯扯的。”

    沈渺挣脱了一下，没挣开，惯性反而差点把她带倒，简时序扶了她一把，她顺势倒在了简时序怀里。

    “小沈顾问怎么这么主动？”

    简时序故意学了李洵的语调。

    “简队怎么还倒打一耙。”

    会议室的空调发出些闷响，桌上的矿泉水瓶排成一条线，LED灯明亮的光线利落简洁。

    沉闷的环境衬得简时序多了些平时少有的不羁。

    仔细修过的鬓角，光滑的下巴，琥珀瞳孔里的倒影，深红的唇瓣，上下滚动的喉结，脖子上微微凸起的青筋。

    文雅中透着点野。

    沈渺想起前晚简时序亲她的时候胡渣刮得她脸疼，今天为了送女儿，把自己收拾得跟个小白脸似的。

    他哪是舍不得她啊，就是为了女儿！

    “简时序，你住我那里不好，名不正言不顺的，你还是回去吧。我不会拦着你看女儿的。”

    简时序握住沈渺的腰，挑眉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序哥……”

    钟大伟一抬头就看见沈渺做简时序大腿上。

    这是在会议室！

    还是他家小禾厉害，预测一周内他序哥必有动作。

    沈渺红着脸站起来，简时序倒是很镇定，面不改色地问了句“怎么了”。

    “王悦的家人来了，说是周佳琪杀了王悦。”

    王悦爸爸妈妈都是农民，她是跟着哥哥嫂嫂到京市打工的。

    他们原本都是在周达开会所打工，王悦因为跟周佳琪关系好，被周佳琪叫去自己店里帮忙，不再会所干了。

    李洵查过王悦的银行流水，自从她去了周佳琪店里，她的收入比起在会所，高了很多，生活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为我妹妹做主啊，她肯定是被那个周佳琪杀的。”

    王悦的哥哥在会所做VIP服务，是何璇的手下。

    “我妹妹昨天晚上本来不想出去的，是周佳琪非要她出去，还在电话里威胁她，说她要是不出来，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谁知道一走就出了这事儿，一定是周佳琪杀了我妹妹。”

    简时序等着他说完后才缓缓开口，“为什么说是周佳琪杀了你妹妹？”

    “周佳琪是恋爱脑整个会所都知道，悦悦劝过她很多次，说何璇不是个好东西，让她别被骗了，赶紧分手。周佳琪肯定是嫉恨我妹妹才一气之下杀了她的。”

    “你们看见王悦劝周佳琪了？她是什么时候劝的？”

    王悦的哥哥想了一下，“就这几天，我听见她打电话了。昨天晚上她还和周佳琪在电话争起来了。”

    “你们知不知道她和何璇在一起了，是背着周佳琪的。”

    王悦的哥哥和嫂嫂一愣，半天才回过神，“那肯定是周佳琪干的，她打击报复，她怀恨在心，所以杀了我们悦悦。哎哟，我们悦悦真是可怜。”

    “平时王悦和周佳琪的关系怎么样？”

    “平时看着挺好的，周佳琪还算照顾悦悦。”

    沈渺朝简时序挑了挑眉。

    等人走后，沈渺在黑板上写下何璇、周佳琪、王悦三人的名字。

    “王悦跟周佳琪是朋友，王悦在周佳琪这里得到了很多好处。何璇是周佳琪的未婚夫，因为周佳琪的关系，负责了会所的VIP客户。王悦跟何璇偷情。”

    简时序双手插兜，靠在办公桌沿，“看起来周佳琪就是个大冤种。”

    沈渺点点头，“周佳琪的爸爸死了，头部受到重击，遗产大部分由周佳琪继承。王悦死了，头部受到重击，她没法再跟何璇偷情了。何璇也失踪了。”

    简时序挑眉，“这看起来，周佳琪又有嫌疑了。”

    “为什么砍断周达开的手？为什么只死了王悦？周佳琪跟何璇在哪里？还有，还有一点，简时序，你还记得余天说的话吗？”

    简时序脱口而出：“监控！”

    两人目光相交，然后相视一笑。

    “那些VIP房间的监控到哪里去了？渺渺，这个监控我肯定不是周达开的主意。他是老派的人，又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每日只知道女人，他不会冒险惹事儿。而且一初打听过他的口碑，不像会做这些的人。”

    沈渺把黑板笔抵在下巴上，“VIP室会给大客用，里面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最有可能是谁会见利起意？”

    “何璇！”

    “何璇！”

    两人说出了同一个人的名字。

    “未婚妻家人看不上他，周达开还管着公司，自卑又自尊，当他发现这些有钱人秘密的时候，就看到了生意。”

    简时序走到黑板前，把何璇的名字圈起来，“如果你是何璇，你手上有价值上百万的视频，你会藏在哪里？”

    沈渺回忆着何璇的样子，说话时的状态、眼神，“我会自作聪明，会觉得会所这些莽夫不会理解我，这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会藏在一个天天看得见的地方，办公室！”

    “但是何璇的办公室易泽他们已经搜过了，没有什么发现。”沈渺觉得自己可能那里想错了，何璇这个人也许比她认为的更自负一些。

    “没有发现可能是搜得还不够仔细。我让易泽和子峰重新去搜一下何璇跟周达开的办公室。大伟继续搜索周佳琪的下落。我们先去接娇娇，今天女儿第一天上幼儿园，我跟她说好要第一个去接她的。”简时序抬手轻轻捏了捏沈渺的后颈。

    沈渺看看时间，还不到3点。

    “还有时间啊，我们过去最多半小时。”

    简时序拉着她往外走，“回家换辆车再去。今天早上那个小男孩坐的迈巴赫，回去换库里南。”

    沈渺小声说了句“幼稚”，但最后还是乖乖跟着简时序走了。

    幼儿园新生会提前放学，简娇娇排在第一个，看到简时序就开始手舞足蹈的。

    简时序很克制地过去过去摸摸她的头，然后客气地跟老师交流。

    其实这个学校的学生很少会有父母亲自来接的，就算是简娇娇这样的新生，也几乎没有父母双方同时来的。

    老师很热情地跟简时序交流简娇娇今天在园里的表现，简娇娇等得不耐烦了，小脸憋得通红，抿嘴看着沈渺。

    沈渺装作没看见，这小白眼狼，早该治治她了。

    简娇娇一路上小嘴巴就没停过，叽叽喳喳的，吵得沈渺头疼。

    “爸爸，晚上娇娇要吃牛排。老师今天给我们上课，牛排叫steak。”

    “吃，爸爸带你去吃牛排。”

    “不，娇娇要吃爸爸做的牛排。爸爸做的最好吃。”

    沈渺翻了个白眼，“简娇娇，你吃过爸爸做的牛排吗？”

    “我爸爸做什么都好吃，就好吃。”

    简时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沈渺看不过去，“简时序，你脸不累吗？出幼儿园就开始笑。”

    “因为娇娇可爱，爸爸看见娇娇就很开心。”

    简娇娇在后排一边拉安全带一边拍手，“回家吃爸爸的牛排。”

    “简时序，没安全座椅的车以后别开，你看孩子这样多不安全。还有，家里没牛排，现在叫人送来得及吗？”

    简时序看了眼窗外，“我跟娇娇去超市买点牛排，渺渺，要不你回家换昨天的车来接我们。我已经给4S店打电话了，家里所有的车都全部重新配安全座椅。”

    沈渺本来想拒绝，可转头看到小白眼狼期盼的目光心就软了。

    父女俩在超市门口下了车，沈渺换到了驾驶座。

    她没开过库里南，开不太习惯，本来想调一下空调，半天没找到在哪里调，胡乱操作一通，又不知道按到什么了，显示屏开始闪烁。

    她低头看显示屏，没注意前面，“嘭”的一声，追尾了。

    还好车速不快，她被安全带拉着，没什么事儿。前车是一辆奔驰600，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站在车尾检查车况。

    沈渺拿了电话赶紧下车，一边给人道歉一边给简时序打电话。

    “渺渺。”

    “简时序，我追尾了，我的全责，怎么办？”

    “没事儿，你在哪里？我叫晋棋过来处理。”

    沈渺说不出来具体位置，正想问问对方司机，这时奔驰车后座下来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

    沈渺在看清那人长相后，有一瞬的失神。

    “渺渺？”

    听到简时序的声音，沈渺回过神，然后第一反应是挂断电话。

    男人走到沈渺面前，看着她却也不开口说话。

    沈渺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男人忽然笑了，然后叹了口气，“渺渺，好久不见，你真是一点没变。”

    沈渺扬起下巴，嘴角上扬，眼底情绪不明，“好久不见，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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