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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虚实真假

    月沁转了一圈回来,彻底开始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在做梦了!

    询问府中众人,皆是说她昨日睡了一天,夜半时起了烧,李大夫还来医治了一趟。陈车夫也坚持说昨晚她未曾出府,月沁不信邪,派出到华府的小侍回来说华霜因为拒婚的缘故一直在关禁闭,恕不见客。

    月沁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她是有据可查的,人能说谎,但东西总不能也骗人吧,花楼的密室明摆着还在那里戳着呢,她若是找到了,必定证明她的梦是真实存在的!呃,她在想什么,明明就不是梦,百分百真实才对!

    月沁来到后院让老陈载她去花楼,没想到她居然正儿八经的跟月沁讲起了大道理,还劝她不要去那种地方免得让花家主担心。

    什么时候老陈也成正经人啦?她以往也不是这样的啊,便问老陈是不是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老陈支支吾吾半天,把话题胡扯乱扯到自己的平生事迹上,将自己怎么勤勤恳恳、忠心为主之类的事详述了一个遍,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

    月沁可没闲工夫陪她浪费时间,心里只觉得古怪,放了句狠话,说早晚要揪出来是谁在暗中捣鬼,要把她身边这些不听话的奴才都收拾一遍。

    老陈吓得浑身一震,可也没再说什么,内心愧疚的望着月沁离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了一声沉默的走进了屋子。

    她出了后门,朝巷口走,隐约觉得身后有嘈杂的脚步跟着自己,她回了头,发觉巷子里有四五个人蹲在墙角背对着她聊天,不时还抬头瞄她两眼。

    这么明显的跟班,难道她看不出来吗,肯定是娘亲派出来的保镖,以往她年岁小的时候她们就在明面里跟着,保护她的安危顺便陪着她玩,但现在她年岁大了就不希望娘亲知道她的详细行踪了,所以很排斥她们。

    月沁每走几步就回一下头,那几个人仍然蹲在原地不敢动,直到走到巷子口,她才猛然加速开溜。

    再也没了主子的身影,她们几个着急的赶上来,但哪里还能找到月沁的影子,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在街上乱跑乱撞。

    一个穿戴裘衣草帽背着整张狐狸皮的女人张扬的与她们擦肩而过,招摇的哼着时下最流行的“春光美人曲”消失在街道尽头。

    春意楼后门,院门敞开着,猎户装扮的女人悄悄溜了进去。

    虽然平时后院人少,也会有三两个仆役在做杂工,但现在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清静得很,看着有一丝丝古怪......

    不过没人也正好,免得她碰到人胡乱编借口了!

    左拐右拐的,她终于寻到了小屋,房门紧闭着,周边安静得没有人声。

    她心潮那个澎湃啊,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屋子还是那个屋子的,她就知道昨晚她肯定是切身经历过的,如果没有切身的经历又怎会有那般深刻的记忆?

    好奇心作祟,她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口,想看一看里面的机关再离开。

    门上没有挂锁?摇一摇木门还是松动的......

    她正准备推开,这时门从内猛地打开了。

    她眼前一片黑,差点倒进一个浓烈狐臭味与脂粉味交融的健硕胸膛里,就听那人扭捏作态掐着嗓子笑道:“我就知道会有客官喜好我这一口!他们那些杨柳细腰弱质芊芊的有什么好,压根连我如嫣的一根小拇指都不如,我虽不会吹拉弹唱,但我会捏揉滚打啊,今儿个您在奴家的房里,保证伺候得您称心如意的!”

    粗粝的公鸭嗓愣是装成尖细柔弱的娘娘腔,光听声音她就惊悚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抬头一看,更是惊悚得眼球爆裂!

    嗷~这刻意做作的笑容,外凸到不协调的大眼睛自认为含情脉脉的抛了个媚眼,五官立体到山川与地沟分化明显,颧骨高到好像要平地起飞,配上这硬朗的猛男钢铁方块脸,完全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嘛,看到就有种想逃的冲动......

    春意楼里还有这种极品?这种粗野的壮金刚是怎么被选进楼里的,确定老鸨的眼神没问题?

    月沁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挥舞着双手极力拒绝,但还是被力大无穷的壮男热情的一把拽到屋里去了,她的脚在地面上都不是走的,是被拖着滑行的,她忍无可忍的在如嫣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脱身后飞快的在屋里乱跳乱窜。

    其实她也不想使出咬人这种丝毫没有技术含量的招式的,但谁叫她此刻如此弱鸡呢?

    如嫣痛得大吼一声,声大如雷,地动山摇的吼声震得屋子里的家具好像都摇晃了一晃。

    月沁被吓得一怔,默默自觉紧贴着墙边移动。这时她才注意到屋子里的装潢,到处都是艳粉色的丽纱帷幔,一张超级大的木床就在她附近,床上有凌乱堆成一团的被褥,其上还摆着几件艳丽颜色的薄透衣服,在她站着的位置上还有他的几副惟妙惟肖的美人出浴图,衣着暴露摆出各种艳俗魅惑的姿态,相当辣眼睛,令人多一眼都不想看,月沁忍着恶心迅速躲闪开这面墙。

    如嫣追得她可紧了,但怎么都抓不住像泥鳅一样灵活多动的她,两人在屋子里直绕圈圈。

    “奴家哪里惹得客官不高兴了?您是不是觉得如嫣的相貌不如其他小倌,对我厌弃了?本以为客官是知心人,没想到也是个肤浅的!”如嫣累得流出了一身汗,失望的叹了口气,专注的凝视着月沁闪躲逃避的眼睛。

    “你别误会,我走错地方了,不是来找你的。”月沁尴尬的抿了下嘴,顺着墙边朝门口悄悄溜。

    他执拗的大眼睛一转,快步将门栓一插,用壮硕的身体牢牢挡住了门口,胡搅蛮缠道:“进了我如嫣的门,谁都甭想出去了。我自认为也不比别的小倌差什么,我不信我会留不住人!”

    “你觉得你留得住我吗?”月沁冷笑一声,顺手拿起一只粉色花瓶朝他身上摔去。

    他一躲,花瓶撞在门框上四分五裂。

    “你!”他恼火的大叫,话音未落噼里啪啦一阵响,收藏柜上的瓶瓶罐罐尽皆粉身碎骨。

    “还敢留我么?”月沁见他紧张的朝化妆桌瞟了一眼,接下来镜子前的胭脂水粉再次全军覆灭。

    “呜哇哇~那些都是我的宝贝,你要赔我......”他红了眼,冲上前去抓她。

    月沁绕着桌子跑,轻快的躲开他的飞扑。

    她眼尖的看到墙上的画作,随手抓起一幅,作势开撕。

    “啊~住手!那是我找承圣手画的出浴八珍图啊,你......你不要撕啊~千万不要撕,别撕啊!!呜呜~只要不撕,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他紧张得落下了眼泪,一副心痛欲绝的模样,好像月沁要撕的不是画而是他的命根子一般。

    月沁挺奇怪的,刚才他还挺坚定的,怎么一要撕画他就什么都答应了?诶嘿嘿,她又细看了两眼,画工好像真的不错,就是画上的人太丑!

    “现在我真的可以走了?”月沁掂了掂了手中的画,不可置信的问。

    如嫣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紧盯着画,生怕她会做出什么破坏性的举动,伤心道:“呜呜~你放下它!我让你走就是了......”

    “承圣手怎么会给你作画的,她的画有钱都求不到,怎么可能还给你画八幅?”月沁忍不住问,因为她实在是好奇呀,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心想手里这幅应该是承圣手的真迹,但她怎么可能给如嫣作画呢,实在是想不通呀!

    “哼,你们都小看我!她可是我的常客,我有她的画作有什么稀奇的。但凡我有点什么要求,她都会满足我!”如嫣柔情娇媚的回忆道,嘴角还带上了满足的笑容。

    月沁将画随意的卷起,快步走到门口,如嫣自觉的让开路,紧张的跟着她,直到她走出门,确认安全了,才将画扔回到他怀里,”还给你,另外这个也给你,算弥补给你的损失。“

    如嫣脚旁的地面上“叮”的响起清脆的金属坠地的声音,仔细一看,竟是一只金灿灿凤凰造型的镯子。

    怀抱着画卷,他欣喜若狂的捡起沉甸甸的金镯子,用牙轻咬了一口,兴奋叫道:“是真金的!值不少钱呢,嘻嘻......咦?客官人咋没了,我还没道谢呢。”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如嫣扬眉吐气的在前院逛荡,大蒜鼻都翘上了天,逢人就讲他今日的境遇,碰到了如何阔气如何痴心的客官,并拿出那只沉甸甸雕工精致的金镯子炫耀,惹得其他小倌嫉妒得眼发红。

    ......

    月沁出了门,连头都不回,从来没见过她有这么行色匆匆的时候,她一路狂奔到花楼外的街道上,累得坐在路口大喘气,抹着冷汗纳闷道:“不对啊,那屋子里怎么会住的有人?”

    月沁百思不得其解,心口发堵的朝最热闹的东大街走,茶铺前聚了一大圈的人,不定时人群里会有叫好和喝彩的声音,月沁走近才发现原来是说书人在讲故事。

    她无心听书,抬脚就走,但听到故事的主角时却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说书人正激动的讲述洛水神秘的身世以及他跟大皇女的隐秘感情故事呢—原来洛水在竞拍夜之前就与大皇女相识了,两人之间还有一段浪漫甜蜜的邂逅......经过说书人一番添油加醋的讲解,许多人听得是艳羡不已,感动得两眼抹泪。

    一顶软轿就停在茶水铺旁边,里面姣好面容的男子嫉恨得后槽牙紧咬,在说书人说到精彩处大伙齐声喝彩时,他十分不应景的冷声吩咐道:“容水,回府!”

    轿外的小侍脸色不太好看,大大的白了说书人一眼,让轿夫起了轿,高傲的一跺脚往回走。

    “哼,不知哪儿来的高门大户,高傲个什么劲儿,不就是看不得下等人飞上枝头变凤凰嘛,先生您继续讲,不要管那些人。”

    许多人见到那高门小侍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不舒服的替说书人说着话,随后在众人的随声附和下,故事继续讲着。

    月沁看着轿旁相当“眼熟”的小侍,心道这不是雅君的贴身小侍嘛,那轿子里坐的肯定是......

    如果换做往常,原主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当舔狗,但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了,谁愿意当舔狗谁当去,但她肯定不是!

    今后,她要跟雅君界限分明,他若是不主动来招惹自己,那便相安无事,如若不然,她肯定也不会让他好过。想想过往,她们间好像还有不少的纠葛吧?对了,府里面还有雅君送来的几名小侍,改天都给他遣返回去!

    穿街过巷,一路上她看到了不少自家铺子,她都极为低调的远远绕开,直到她看到兴荣当铺的时候,心里一活络主动走了进去。

    她低垂着头,压着帽子,故意沉着嗓子,慢慢吞吞说道:“我近来抓了一匹红毛烈马,缺钱了想讨个好价格,打听说这里昨日有人高价典当了一匹好马,不知是不是真的?”

    “好马?你是说......”年轻的小伙计回忆了下,笑容满面的就要答,忽然被当铺窗口的一名老者制止了,她从窗口打探了月沁几眼,随后慢慢从门里走了出来。

    “什么马,我们当铺从来不典当活物,这是规矩!”老者不紧不慢的答,眼睛一直在打量这名奇怪的猎户,总觉得眼熟,在看到她手背淡淡的疤痕时,遂特意俯身朝她的帽檐里瞅,惊奇道,“咦......小主子,您今日怎么来了?”

    月沁见被认出来,也就不装了,把头抬起来,摘了帽子,安然翘着腿坐在一旁的椅子里,看着小伙计殷勤的奉上茶水,轻轻笑了笑:“出来没带钱,来自家铺子取点。”

    她眼前这位老者也姓花,虽同姓却不同宗,是前几年招来的,为人老实忠厚,因会记账又会与人打交道,才留下来当了个司理。

    “近来当铺的生意尚可,我先给您支出点,之后我会主动禀告给家主。”花司理笑着说。

    月沁一双笑眸直盯着老者,漫不经心道:“昨日华霜典当的那只金骢马在哪,拉出来给我赏玩一下呗。”

    花司理顿了下,皱了皱眉,奇怪的答:“小主子,哪里来的马呀,我们铺子压根就不收啊。”

    月沁身后的小伙计站不住了,好像要开口说什么,被花司理用厉光一扫,小伙计立马呆若木鸡的愣住了。

    花司理接着道:“华霜?您说的是华家那位吧,听说她拒了华老安排的婚事,近来一直被禁足在家里呢,怎么可能有空来光顾我们小铺的生意,再说我们又不典当活物,所以您肯定是记错了吧?”

    月沁头一下蒙了,浑浑沉沉的在铺子里又坐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离开。

    欸,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明明事实不是这样啊!为什么大家众口一致,自己却觉得发生过呢?莫非......她是提前犯病,精神分裂虚实不分,离死不远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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