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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疑团三

    宫廷关于城防图的调查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大皇女似乎并不着急,因为嫌疑人被认定为是四皇女,能趁这个良机彻底扳倒四皇女似乎也是个不错的法子。

    熹妃始终在不遗余力的派人调查中,终于在四皇女被圈禁的第九日调查出有关于城防图的重大消息。

    消息的来源可谓是无心插柳、意料之外,缘起于亲信的偷懒翘班,据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春意楼中,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与花楼中其它小倌俏丽清凉的打扮格格不入,古怪男子与老鸨发生冲突,醉醺醺的质问道:“爷是来消费的,为什么要赶我出去?”

    “我们这里的小倌只接待女子,从不接待男客,自古阴阳调和,你说的那种阴亏的生意我这里不做!”老鸨变了脸色,不耐烦的挥挥帕子,示意打手把他赶出门去。

    “这些钱呢?”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他有些局促的将沉甸甸的钱袋从怀中拿出来,一把塞到老鸨手上。

    老鸨看了一眼手中鼓囊囊的钱袋子,仿佛十分烫手般,面色难看的又扔了回去,催促道:“走走走,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有钱去别处找去,我这里恕不接待!”

    一群女子兴致勃勃的围上来看热闹,对他萧瑟离去的背影指指点点大声嘲笑。熹妃的那名亲信却对这名古怪的男子动了歪心思,尾随着他出了门。

    男子越走越僻静,亲信对周边的环境也是越发满意,突然她从一处拐角的巷口里走出来,淫邪笑着对这名男子出言调戏。

    男子脾性暴躁,没等她说几句就与她扭打在一起,仿佛是个练家子,一时也没让她讨到便宜。

    但时间一久,男子身体的暗疾突显出来,似是力不从心,企图逃脱。

    她岂能让到嘴的肥肉逃脱?遂在招式上加了几分蛮力,直攻他的暗疾处。男子假装不敌,接连露出破绽来,就在她发狠冲上来之际,朝旁一闪躲开了。亲信下意识的拉住了他的衣角,这时男子用劲力一震,顾不得羞臊将衣服震得四分五裂,极速遁走了。

    亲信气喘吁吁的蹲坐在原地,身旁就是他的那堆破衣服,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她沮丧的站起身踢了一脚地上的破布,脚底触到硬邦邦的物块,疑惑的掀开一看,竟是鼓囊囊的钱袋子!她激动的打开袋子数了数,竟有七十两之多,心想这趟出来也不算一无所获。

    随意的将他那件破衣服拎起来抖了抖,一声清脆的响声落地,还掉落出一封信件来。

    竟还有东西?

    仔细查看后,发现发出脆响的是一块腰牌,信件则是一封没有署名的古怪书信。

    天黑她也没心思多看就揣到了怀里,不一会儿,她又来到花楼,将钱全部用来寻乐了,直到第二天人清醒了才拿出这些物件详细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腰牌竟是一块宫牌,而信也不是什么家书情书,而是一封通敌密信,正是关于城防图流向的!

    她不敢耽误,急冲冲的就进了宫,禀告给熹妃。

    见到信件后,熹妃喜极,忙命人抓捕那名男子,但令她失望的事,此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下落。

    熹妃经过深思熟虑,将这些物品交给了女帝,女帝阅读了信件,面色是阴沉得怎么也化不开的墨色。

    信上说城防图已经流入了沉渊国!

    自家的军事要密被别国窃取,女帝的心情岂是用一句气愤难当能形容的?

    她势必要抓住这些敌国奸细千刀万剐,否则难解心头恨!

    反复查看着这枚宫牌,女帝猜测奸细很可能就藏匿于宫殿中,于是准备从调查宫牌入手。

    遍查所有持有宫牌的宫卫和皇室子女,遗失宫牌的只有四人,除了一名五岁年幼的皇子外,其他三人皆是宫卫。

    女帝着重对这三名宫卫进行审问,鉴于事关重大,她要亲审!

    三名宫卫跪在殿前,担惊受怕的大气都不敢出,明显就能看出女帝脸上弥漫着的腾腾杀意,她们瑟瑟发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脑袋。

    “说说吧,你们的宫牌怎么丢的?”殿上女帝威严冰冷的声音响起。

    宫卫A:“臣的宫牌是三日前在巡视南门的时候丢的,当时天色已经暗了,臣猜测应该是掉落在南殿附近的花圃中了。”

    宫卫b:“臣的宫牌不知是怎么丢的,昨日去了趟御书房,回来后就没有了。”

    宫卫c:“臣的宫牌是两日前丢的,臣......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丢到了哪里,臣猜可能是掉到茅房了吧,因为当时臣吃坏了肚子,去了茅房后便再也找不到了。”

    清脆的金属碰撞桌面的“哒哒“声的回荡在殿中,庆玉珑抬头偷看,发觉母皇手中正拿着那块宫牌轻拍在桌面上。

    殿内众人沉寂。

    女帝凝思少顷,突然冷冷开口道:“丢失宫牌当日你们见过谁,去过哪里,都好好交代清楚,不准隐瞒,否则......哼,祸及满门!”

    跪在殿内的三人心寒胆战,仿佛被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的浇灌过,从里冷到外。

    她们皆详尽的描述当日一如既往枯燥的巡视事宜,并没有丝毫异常之处。唯独到宫卫b阐述时,引得女帝频频蹙眉,因b与御书房的阿林相熟,昨日相见时,阿林无事献殷勤的送了她许多银两,还包了盐酥鸡贿赂她,她美滋滋的拿了这些东西回去,晚上巡视回家后却发觉平时系在腰上的宫牌不见了,不知丢去了哪里。

    阿林的身份正是御书房的宫卫,在城防图失窃当日,女帝还亲自将这些宫卫严审了一遍,对阿林有些印象,总是缩着头畏畏缩缩的,看着着实可疑,但因跟她一起守卫在外的几人皆说她们在女帝离开后只守在殿外并未进去,还可以相互为证,由此便没有继续盘查下去。

    在宫宴当日,守在御书房门外的宫卫,并未见任何人步入屋内。若真说有什么奇怪之处嘛,就是当晚莫名起了一阵风,御书房的房门被风刮开了一条缝,而恰好是正站在门口的阿林关上的。

    女帝召阿林上殿,不多时,她被几名宫卫五花大绑捆着扔到了殿内。

    在众人惊奇之际,只听宫卫禀告:“阿林刚才领旨后,诱骗我们至屋外等候,竟想跳窗逃遁,被臣等发觉绑了回来。”

    女帝看向阿林,眼神更为冷厉,一字一顿问道:“你为什么要逃?”

    阿林本来是被仰面扔到地上的,迅速调整为跪姿,急得满头冒汗,颤颤巍巍企图辩解:“臣......臣......”

    女帝冷视着她,以一种轻嘲的语气道:“因为你心里有鬼,你就是叛国通敌的奸细对不对?”

    “不是,臣没有,冤枉啊!”她的神情躲躲闪闪,连头都不敢抬,似乎是不敢看人一般,不停磕头喊冤。

    “冤枉?你的宫牌呢?莫非朕手里的这枚才是你的?”女帝重重拍了一下手中的宫牌,主位上散发出盛怒的威压让殿内的众人屏息凝气不敢动弹。

    阿林豆大的冷汗滴到地上,大口喘着气,忍不住心虚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女帝的脸色,“在臣身上,不,在臣休憩的杂役房内,臣可以现在取过来......”

    要知道宫牌虽然大体上看着都是铜板一块,但细看还是有不同的,比如说皇室用凤纹图案,女宫卫用燕纹,男宫侍用雀纹,再按照品级的区分图案上又会有细微差别。

    “这脸......这身段......她......她好像就是前天逃走的那名男子!”熹妃身后的亲信在她抬头之际看清了她的样貌,低声自语,满脸的不可置信。

    今日女帝亲审,熹妃特意将亲信带在身侧,意图为四皇女洗脱嫌疑,但没想到此时竟听到她这般惊人的言论,瞳孔一震,细细打量起这名“宫卫”来,发觉她无时无刻不故意缩着脖子低着头,原来竟是为了隐藏脖颈上的喉结?

    “确定是他?”熹妃敛眉沉声问。

    亲信谨慎的再次望了望她的身影,确定无疑道:“臣确定!臣定不会认错的,再说他的左腹部有暗疾,一试便知。”

    熹妃脸上一喜,“你随我上前细细辨认,切不可出差错!”

    “陛下,我有办法让他招认。”熹妃巧笑道,神色雍容,仿佛成竹在胸。

    得到了女帝的应允,亲信见有展露自己的时刻,神气活现的从熹妃身后走出来,傻乎乎的朝女帝及在场的大臣行礼作揖。

    熹妃拧眉,冷哼一声,亲信吓得忙收了洋相,走上前去辨认。

    阿林惊得将头垂得更低,不敢跟她有视线交汇。

    亲信趴伏在地上朝上看她的脸,突然咧嘴一乐,笑道:“真有缘分,咱们又见面了!”

    阿林皱眉,“你说什么,我们并不相识!”

    “随你怎么说,我认得你就成了。”亲信不以为意的拍拍胸口,似乎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凑近过去,咸猪手猛地向她的腹部伸去。

    阿林大惊,“你要干什么?”

    亲信中途停下来,笑得猥琐,“试一试,才知道你是不是假的?”

    “试什么?”阿林惊骇,身体朝旁躲。

    亲信不再犹豫,手极快朝她的左腹按压下去,阿林脸色苍白的一下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紧攥双拳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她”翻滚在地上,显眼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大口咽着口水。

    “那天逃跑的就是你,还想伪装什么?就算男扮女装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亲信洋洋得意的大声说道,对正痛苦呻吟的阿林啐了一口。

    女帝命宫侍为阿林验明正身,当众宣布结果后,众人一阵发晕,宫卫阿林竟是名男子?!

    近来怎么会有如此多扮女装的男子入朝当官,前有姜勒,这又来了阿林,以后说不定哪天连她们身边的同僚也被发现是个男子扮的?哎,乱了,当真乱套了!

    这回证据齐全,也容不得阿林抵赖了,在朝堂上他立即换了一副态度,沉默着不再开口,直至他被送到无间地牢接受非人的折磨。

    他被关在一间昼夜不分的黑暗牢房中,屋内各式刑具齐全,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拷上,又被捆在一副刑架上,任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逃脱!大皇女坐在一旁冷冷看着狱卒在鞭打阿林,他皮肉外翻,脸色惨白,无聚焦的眼睛没有一丝求生的欲望。

    经过又一轮的拷打之后,大皇女目光从他身上一处处汩汩流血的外伤上掠过,最后幽幽定在他毫无生机的脸上。

    “还不肯说你的从犯都有谁?严刑拷打对你没有作用?”

    大皇女夹起一块在炉子中烧得通红的烙铁,目露森然冷光,“也许是没触碰到你的要害,所以才不足以令你开口吧!”

    被绑在刑架上的阿林缓缓抬了下眼皮,又默默的别开脸。

    大皇女皱了皱眉,幽深的眼眸中是诡奇的冰寒,烫红的烙铁一下子紧紧的贴在了他的左腹暗疾处,白色烟雾升腾起来,滋滋作响中带着一股烧焦的味道,牢房中回荡着阿林惊悚恐怖的叫声。

    随着烙铁移开,他粗重的喘息呻吟了一会儿,便晕沉沉的昏迷了。

    大皇女以为他腹部的暗疾是他的要害,便故意拿烙铁去烫。其实引发暗疾的真正的原因是由蛰伏在他腹中的蛊虫引起的,受一次蛊毒惩罚,他身体就会形成一次不可逆的损害,所以当人触碰到他腹部时会像引发暗疾的现象。

    现在他还未死,大概是因为“主上”还不知他此刻被抓的消息吧。一旦蛊虫发作,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他会被蛊虫慢慢蚕食尽体内的脏器,在极度痛苦中衰竭而亡......这么一相比较来,体外短暂的折磨真的比不过蛊虫蚕食身体时的痛苦,因此严刑拷打在他眼中并算不得什么。

    一盆冷水泼到他的头上,立即激醒了他的意识,他虚弱的抬眼看了看眼前摇摆的双重虚影,好半天才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只听她说:

    “引荐你的郭大人已经被缉拿了,至于你的家人嘛,也都被严审中,不久后会跟着你一起被斩......”

    在听到家人的时候,阿林眼睛闪动了下,似乎有些在意。

    大皇女定睛看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一抹恍然的厉色,继续道:“你犯下的罪行,光靠杀你几个家人怎么足够,凡是跟你沾边的人都会跟着倒霉,倒不如你坦白,给无辜的人多留一条活路?”

    “都抓了谁?”他嗓子干涩的颤声问。

    大皇女笑了下,黯然叹息,“终于肯说话了?没想到你居然也娶了位主夫......”

    还没等大皇女说完,他便痛苦的哀求道:“求你放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抓住了他的这一弱点,大皇女接下来的审问就顺利多了。

    原来他是沉渊国因战火流离失所的一名孤儿,有特殊癖好,自小被培养作为奸细,来到女尊国后,便特意扮作女子装扮,喜欢上一名男子,后来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郭大人,依靠女子的身份一路顺风顺水混进宫廷当差,心爱男子家中恰逢变故需要有人帮助,阿林便主动娶了他,但是又怕自己的身份会暴露,便常常疏远他,直到一次醉酒后他做出了出格的事,才暴露了身份,两人分分合合吵闹不休。阿林在吵架期间养了一阵子流娼,娼妓寻了更好的金主后就离他远去了,他一时心情郁闷难以纾解,又怕被别人认出,便装去洛城最大的花楼去寻欢作乐,没想到被赶了出来......

    大皇女接着从他的供述中得知了奸细是如何传信联络的,但具体是谁,连阿林本人都不清楚,因为他们之间从不碰面,都用一种极隐秘的方式联络。正待要问城防图是如何被窃取的时候,阿林的神色大变,眼睛急剧充血,整张脸痛苦的皱在一起,疯狂的大嚷大叫,肚子不停蠕动着,里面仿佛有什么怪物在剧烈的运动,浓腥的血水从他的七窍里不住的往外溢。

    大皇女赶紧请了御医进来,连御医都被他诡异的症状吓得不轻,这哪能算是病症啊,说是中邪也不为过!七经八脉紊乱不堪,垂死之人也不过如此,怎么能治得了?默默观察了一阵,就摇着头告辞了。

    没经过半日的时间,他虚弱的连吐数口腥浓的血水,就痛苦的瞪着眼死了。

    紧接着,沉渊国传来消息,说是庆皇后疯了已经搬入冷宫。庆皇后是谁?当今女帝的胞妹,大皇女按辈分来讲应该叫她一声皇姨。

    女帝在得知消息后,瞬间苍老了许多,时常望向殿外的天空,断断续续的低声苦笑。

    “自迦叶叛乱自杀后,他们事事都拿玉莲出气吗?知道我有所顾忌,他们就越是嚣张,哼,有朝一日我定要把妹妹平安接回来。”

    女帝提笔怒批沉渊国偷窃城防图的事,接着派使者前往沉渊国,声称要将妹妹迎回国赡养,以不惜发动战事为代价。

    沉渊国拒不承认偷窃,并对接庆皇后回国的事不予理会,巧言道:“庆皇后身体虚弱,需要静休,况且她多年未诞子嗣,入住冷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另外,沉渊国再怎么样,也不会像她将有过错的异国皇后逼到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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