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杨容、杨浦、杨石奇三人就占了内阁三个位置，六部里有多少人被认为是太子府的人。”

    “可以说，大明的文官体系基本上都是你的门生。”

    “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无论是二叔还是三叔上位，他们会放过你吗，放过我们全家吗？谁敢让你这样一个前太子活着？”

    朱高炽沉默不语，半天才说：“难道我们真要如此？为了那个位置，真的不顾亲情，拼个你死我活？”

    程轩被问得陷入沉思。

    自古以来都说皇家最是无情。

    但程轩知道，直到现在，爹还没有做好成为皇家成员的准备。

    更不用说成为一代帝王了。

    他老爹的心太仁慈了。

    甚至有些妇人之仁。

    然而，程轩很庆幸有这样一个老爹。

    正因为老爹这样的性格，才给了他一个充满温情的童年。

    所以在程轩心里，老爹必须成为皇帝。

    只有老爹成为皇帝，这个皇族或许还能有那么一丝温暖可言。

    而他与大哥朱瞻基的对决，也许能在很长时间内得以避免。

    程轩不怕朱瞻基，甚至可以说，从头到尾，都是大哥在害怕他。

    但如果他和朱瞻基过早对抗，只会让朱高炽和张氏心碎罢了。

    程轩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却不能不在乎朱高炽和张氏的看法。

    他很清楚，让父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因此，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会尽量避免和朱瞻基发生冲突。

    不过，他和大哥朱瞻基的事是一码归一码，这只是家庭内部的矛盾。

    对他来说，二叔三叔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二叔三叔那可是要推翻他们一家人的存在啊。

    不论他们谁做了皇帝，可以肯定的是，绝对饶不了他们一家子。

    所以，在这件事上，程轩绝对不会退让，哪怕是老爸来求情也一样。

    想到这里，程轩叹了一口气：“爸，其实不是我不想缓缓再交人，而是，我真的缓不了。”

    “这事，工部尚书孙学武已经报告给老爷子了，京城出现了叛军，这种事，您以为老爷子会不放在心上吗？”

    “就算我不上报，您觉得老爷子就会不知道？”

    “锦衣卫想要查清楚今天发生的事太容易了，如果我们不第一时间告诉老爷子，您让老爷子怎么想？”

    “他会想，自己的儿子孙子一个都不把他放心上，这么大的造反事情竟然隐瞒不报，这是想干什么？”

    “几个儿子孙子联合起来要造他的反了吗？”

    “您也知道，老爷子一向疑心就很重。”

    “一旦老爷子起了疑心，我们该怎么自处？”

    “所以这事，根本瞒不住！”

    程轩这番话，让朱高炽脸色发白，想了想说道：“真的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真的没有！”

    程轩回答得非常坚决。

    朱高炽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凄凉，轻轻地说：“那就这样吧！”

    朱高炽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程轩问：“儿子，你能答应爸一件事吗？”

    “爸请讲。”

    “将来，如果可能，放你大哥一马。”

    直到朱高炽离开，程轩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件事，说到底不由他决定，而由朱瞻基说了算。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程轩不会对朱瞻基下手。

    但一旦触及了，他就什么也不能保证了。

    他能感觉到老爸离开时，背影的落寞。

    但是……他真的什么都保证不了。

    看了看眼前的朱瞻塙，又看了看一切安排妥当的常田丰等人，程轩微微叹了口气：“走吧！”

    ……

    御书房内。

    朱棣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看着室内的人。

    程轩拱手道：“皇上，事情大致就是这样了。

    至于如何裁决，请皇上定夺。”

    朱棣双目微眯，眼神冷酷地望向朱瞻塙：“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瞻塙此刻背脊冰凉，额头汗水直冒。

    他发现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造反失败，他原以为自己会很镇定，可真面对老爷子朱棣时，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坦然相对。

    当他被老爷子那双眼睛盯着时，只感觉仿佛被一头猛虎盯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巨大的压力甚至让他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

    朱瞻塙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孙儿知罪，请皇上饶命！”

    朱棣声音冷酷，神色却异常平静：“饶命？你造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饶命的事？”

    “哦，对了，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这老头子不会杀人了是吧？

    个个都硬气得很，以为是我的儿子孙子，就什么事儿都敢做，以下犯上，谋反叛乱，反正……最后都认为自己不会死，对吧？”

    朱瞻塙心中猛地一揪，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慌忙抬头看向朱棣恳求：“爷爷，孙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孙儿吧。”

    朱棣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爷爷？你造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当时是不是特别恨我这老头子不死呢？现在你想起你爷爷来了？

    可惜，这里没有你爷爷，只有明朝的皇帝。”

    说到这里，朱棣深吸一口气，道：“毒酒还是白绫，你自己选吧。”

    朱瞻塙如同被雷击中，整个人都傻了。

    老爷子真的要杀他！他可是老爷子的亲孙子啊。

    老爷子真的连亲孙子都要杀！“爷爷，不，皇上，饶命啊，我可是您的亲孙子啊，您怎能杀我！”

    朱瞻塙连滚带爬来到朱棣脚下，抱住朱棣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

    他是真的害怕了。

    本以为以他身为老爷子孙子的身份，顶多也就终身监禁的下场，哪知道，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是……毒酒和白绫。

    这是要拿他立威啊！“亲孙子？哼，朕没有你这样的孙子。来人！拉下去，赐他一杯鸩酒！”

    朱棣话音刚落，御书房外，两名侍卫走进来，一左一右拽住朱瞻塙的手臂，往外拖。

    “不要，皇上饶命，饶命啊！”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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