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知道她是沈心的贴身婢女，初次来戚府，只要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沈心对她的维护。

    这招虽险，却也赌赢了。

    她能理解小月，世道太凉，为了妹妹，也是情理之中。

    她生气的地方在于，她和祁霁都这般费心费力了，却换不来小月嘴里的一句实话。

    世道虽凉，却也抵不过人心算计。

    罢了，她做这些，本来就不求什么回报。

    “你不高兴，”祁霁剑眉微拧，漆黑的眼睛微微闪了闪，“是不是因为我抱了小月姑娘？”

    “是啊……”

    祁霁的眼神立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他就知道，她果然对他也是有那么一丁点喜欢的。

    然而下一秒，姜岁岁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祁霁停下脚步，认真地再一次重复刚刚的话。

    “我说，你因为我抱了小月姑娘不高兴是吗？”

    “还好吧。”两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面，姜岁岁自顾自地答道。

    “她受了伤，是不应该多走路，别说你，多少男人的大腿啊，胸肌啊，我都摸过。”

    所以说古人就是麻烦，什么事都能扯到男女大防上面去。

    祁霁额头青筋直往上冒，关注点只剩下她摸过男人的大腿和胸肌上？

    “岁岁，你要是不高兴可以直说，我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模样。”

    姜岁岁一副“你有病吧”的表情看着祁霁，直看得他忍不住想发火。

    “姜岁岁，有话直说！”

    姜岁岁踮起脚尖，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感受着上面的温度。

    凉凉的，没发烧啊，那他怎么这般自恋的模样？

    “祁校尉，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祁霁闭了闭眼，一把拉下那双粗短的手，刚要甩掉，偏偏又舍不得，抓在掌心捏得紧紧的。

    “我没病，岁岁，我好得很。”

    “嗯嗯，我知道，”姜岁岁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牵着他继续往前走，“昨夜在戚府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为什么他们要对小月赶尽杀绝？”

    祁霁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没有，戚府很平静，甚至有些太平静了。”

    姜岁岁沉默不语，是有些太平静了。

    也不知道这平静背后的暴风雨什么时候来，又会落到谁的头上？

    祁霁大概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掌心再次握紧了一些。

    “岁岁，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姜岁岁微微一笑：“好。”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回到军营。

    祁霁去向沈心复命，姜岁岁一个人回到家属院。

    罗兰和曲小婉早就在路上翘首以盼，见了她，两人立时围了上来。

    “岁岁。”

    “姜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姜岁岁见两人神情有异，问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曲小婉望了望四周，小声地道：“岁岁，你家隔壁住人了。”

    “住人，住了谁啊？”

    自从周霓儿被沈心送去赤狄后，19号家属院就空了下来。

    没想到这么快又住人了，难不成又来了新的流放女子，而且这么快就安排进了家属院。

    罗兰见她这样，显然还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上京流放来的，是戚家大小姐！”

    姜岁岁一愣：“戚柔，她、她住家属院？”

    好好的县令千金，不住戚府，跑到这军营来住，姜岁岁没搞明白她的脑回路。

    罗兰的伤还没完全好，走起路来，腰部往下仍旧有些疼。

    “是，昨日就来了，说是来伺候大将军的，在军营门口闹得不可开交，一直闹到大将军回来，我本来以为大将军会让她回去，结果不知道她跟大将军说了什么，竟然住了进来。”

    走了一个作妖的周霓儿，转头就来了一个戚柔，罗兰光是想到以后的日子，就觉得头疼。

    事到如今，她们就是再烦恼也没有什么用。

    姜岁岁只能安慰她：“没事，她住她的，我们过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谁说井水不犯河水来着？”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立刻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姜岁岁回过头，就见戚柔带着她的丫鬟水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她们。

    “姜姐姐好，两位姐姐好，我叫戚柔，大将军的贴身婢女，往后很多事，还请几位姐姐指点一二。”

    姜岁岁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戚小姐好，指点谈不上。”

    罗兰垂下眼，权当没看见她这个人。

    人家先行打了招呼，曲小婉自然也依着从前在大户人家的规矩，对戚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戚小姐好。”

    戚柔眼睛微抬，似乎颇有些讶异：“这位姐姐行礼如此标准，又生得花容月貌，难不成从前是哪家的小姐？”

    她声音轻柔，丝毫听不出鄙夷之意。

    曲小婉道：“戚小姐误会了，我只是从前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所以懂一些。”

    戚柔点点头，一派的天真。

    “原来做过丫鬟啊，那真是可惜，如今竟沦落到军营为营妓，要不是大将军心慈，为三位姐姐配了婚嫁，三位姐姐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被一些士兵侮辱呢。”

    她嘴里说着可惜，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曲小婉便是再愚钝，此刻也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

    然而她嘴笨，张了又张，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姜岁岁冷不防地道：“戚小姐说得对，要不是咱们大将军心慈，戚小姐也不会同咱们一样，住到这家属院来，还自贬为奴，啧啧，这份深情，狗见了都得吠两声！”

    “扑哧”一声，罗兰忍不住笑了出来。

    曲小婉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深深地把头低下去。

    戚柔立时黑了一张脸，她身边的丫鬟，水仙当即大声训斥道。

    “放肆，你们什么身份，我家大小姐什么身份，竟敢拿你们同我家小姐比，道歉，立刻道歉！”

    姜岁岁扫了一眼两人身后，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戚柔只带了一个丫鬟来，什么府兵都没有。

    若是这样，她还怕什么！

    “姑娘别忘了，这是冰州军营，不是你家戚府的后花园，你家小姐先出言侮辱我们姐妹三个，要道歉，也是你们先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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