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远是怒急攻心，在回去的马车上寇南星便帮他扎了几针，散了体内淤血，等回了品信堂，东方生又帮他从头到脚检查了遍，确认再无其他病症后，寇南星这才放下心来。

    终于松了口气的寇南星直到这时才敢将消息告诉母亲，而秦氏得知消息后，差点昏厥，好在有她在一旁守着，没有再出大事。

    “他们怎能如此啊！”秦氏看着躺在床上，脸上不见半点血色的寇远，心痛地用手直敲自己心口，“他们怎能这样心狠！为了生抢入股，竟这样不顾你阿耶死活！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你阿耶最是老实，最是心重的人吗！他们这分明就是想活活气死你阿耶啊！一帮不是人的东西！不是人的东西！”

    寇南星轻轻扶住母亲的肩，小声附和着：“是啊，一帮不是人的东西！”

    “阿姊。”提前从书院回来的寇白芨轻轻喊了声寇南星，“阿耶不会有事吧？”

    寇南星扭头看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放心吧。”

    “不会就好，否则……”寇白芨说着咬紧了牙，寇南星从他眸底看出了明显戾气。

    微微蹙眉，寇南星想了想，对秦氏道：“阿娘，我跟白芨出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您就在这里陪着阿耶吧。”说完怕秦氏依旧担心，她很快便又补充了句，“您放心，阿耶没事儿，再有半个时辰应该就能醒了。”

    秦氏竭力敛了情绪，对寇南星道：“知道了，你们去吧，这里有我。”

    寇南星轻轻拍了拍秦氏肩膀，之后方才带着寇白芨离开。

    等出了院门，寇南星突然驻足，问寇白芨：“你刚说否则，这否则后面是不是还有其他打算？”

    寇白芨眼神闪了闪，本想撒谎，可对上寇南星的眼睛，不由泄气道：“我就想在书院里给寇永修或者寇智渊找点麻烦，好让他们知道欺负我们家人没好果子吃！”

    “嗯，志向倒是不小。”寇南星瞥了眼寇白芨，“只是我怎么听说，你如今在学院已经被人孤立，你又该如何给他们找麻烦呢？”

    “阿姊，你怎么知道？”寇白芨一愣，下意识问道，等回过神来又急忙解释，“哪有什么孤立？分明是我不想搭理他们罢了！”

    寇南星看着寇白芨沉默不语，内心有些心疼。可心疼归心疼，自己靠山未稳，便是将来能帮他们遮挡些许风雨，白芨依旧要长大，依旧要学着面对旁人故意的刁难，有心制造的麻烦。

    她叹了口气，将今日去老宅的事情大致与寇白芨说了说，而后道：“阿耶被气倒，多半原因是因为听了有关你的消息。”

    “阿姊，我真没用！”寇白芨难过地垂下了头，“要是我能再强大点，要是我能现在就将那两个家伙凑趴下，阿耶就不会被气到吐血了！”

    “他们首先是两个人，再者，大伯一直让寇永修习武，你刚学没多久，打不过很正常。”寇南星说着停了停，再开口却又做了否认，“但是，便是你能打的过，可没有确凿证据，没有合理理由的揍人，到最后只会让你陷入困境。”

    寇白芨反驳说：“怎地没有理由？阿耶不是被他们气吐血了！”

    “可他们会说，这是阿耶身体不好，是他自己的缘故。甚至他们可能会反过来把责任全部推到你头上，如此你又该如何？”寇南星反问他，“三人成虎，凭你现在的能力，只会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可阿姊，难道我们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吗？”寇白芨的少年心性令他十分不爽，“明明犯错的事他们，凭什么让我们来承担后果！”

    为什么？因为此时的对方比你更强大啊！

    寇南星于心里无声地回应了句。

    世道如此，喊亦无用。

    但，她不会真的就这样被人欺负下去，因为自重生那刻起，她便已经有了筹谋。

    为免寇白芨冲动犯错，寇南星还是透露了些消息给他：“大伯如此，皆是仗着其做官身份。老宅那些人都是攀附着大伯，若大伯没了这身份，他们自然也都蔫儿了。”

    “阿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寇白芨从寇南星这番话里听出来一丝不同寻常。

    寇南星见此欣慰一笑，而后说道：“既然他们仰仗的都是大伯的官身，那我们便想办法夺了大伯的官身。当然，前提是要将我们一家子摘出来才成。”

    寇白芨闻之眼睛骤然发亮，兴奋道：“阿姊，我支持你！我大大支持你！你不知道，我早就看不惯寇智渊那小人得志的模样了！就凭大伯是个参军，每每见了我都会说一句什么我们家之所以能在磁州镇站稳脚，皆是靠了他爹！我呸！他怎么不想，当初雪灾之时，他们可是急着要与我们撇清关系呢！”

    他们凭着雪灾所做义事得了单刺史赞赏，而大伯因为自己的见风使舵，使其失了升迁机会，如今想借他们家再次攀上单刺史。若他们好生说话，说不定阿耶心一软，就会答应其要求。可惜，他们得寸进尺，竟想直接吞了品信堂，更想以阿姊的婚事，还有自己的前程做要挟，别说父亲被气到，就是他也气得差点恨不能自己不姓寇！

    他见过不要脸的，可从来没见过像老宅那些人不要脸的！

    寇白芨捏着拳头嘎嘎响，看得寇南星好笑又心忧。

    “你啊。”她说，“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不想你因此而冲动，你可别浪费了我这番心意。”

    “我知道的阿姊。”寇白芨点点头，旋即叹息一声道，“其实这些时日宋师傅教给我的不止是功夫和学问，还有许多人生道理。他让我知道，世事沉浮，风水轮流，今日我强，可指不定哪天就成了阶下囚。今日我弱，却也不一定哪日我就成了那人上人！”

    寇南星闻言颇有意外：“宋逐扬竟还教你这些？”

    “是啊！而且宋师傅教得可比那书院的夫子教得好太多太多啦！”寇白芨说得颇为骄傲，但旋即他便意识到什么，问寇南星，“阿姊，你怎么现在直接叫宋师傅名字了？你是同宋师傅间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几日一提他你就很生气？呃，不对，也不能说是生气，就是，就是……哎呀，总之跟从前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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