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睁着眼睛。

    可她的眼珠浑浊无神，让她看起来越发像老妪了。

    李淑有些看不下去了，转头看向驸马，俊脸阴沉，目光阴鸷，冷声问道：“长公主对你很不好？”

    古笙再次一愣。

    那么沉着冷静睿智的李淑竟然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这里不是言情世界。

    现实世界的男人，尤其是古代男人，没那么多情情爱爱。

    男人为了权势，别说妻子孩子，便是老娘，都舍得献祭。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家境不错的男人，一个以后肯定要走仕途的读书人，李淑更应该清楚这一点才对。

    何况，之前审问时，驸马就说过，他恨长公主，恨长公主是个老女人，恨自己作为驸马被人看不起。

    本来就怨恨，又被仇三蛊惑，被仇三承诺的权势冲昏了头脑，不过是献祭一个不喜欢的老女人，不过是献祭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儿，驸马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李淑今天的反应很奇怪！

    可李淑的问题，驸马竟然也回答了：“不好。若不是长公主，我本有大好前程。若不是长公主，我也不会被人嗤笑，被人瞧不起。我本有意中人，是长公主用权势将我们拆散，我恨她……”

    感觉驸马情绪有点激动，古笙便知，这驸马只怕又要控制不住了。

    他很诧异。

    这驸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到底有多大的恨意？

    竟然能抵抗得住他两根尖刺的控制？

    趁驸马还未失控，古笙连忙问道：“长公主为何不在京城？为何会在豫州？”

    驸马：“因为长公主失了皇帝的宠爱，遭了皇帝的厌弃。皇帝不愿看到她，便将长公主赶来了封地……”

    说着说着，驸马又激动起来：“若不是她非要查先太子案，皇帝又怎么会厌弃她？若不是被赶来封地，我也不至于在这穷山恶水之地过这种苦日子……”

    见他快要失去控制了，古笙一袖子甩去，直接将他弄晕了过去。

    看着驸马身上那明显不是俗物的衣衫料子，还有头顶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玉冠。

    古笙只想冷笑。

    穿得这么好，还住这么大的府邸，这还叫过苦日子？

    若驸马这日子叫苦日子，真不知城里那些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

    若驸马如今这日子叫苦日子，都不敢相信，驸马之前在京城过的日子有多奢华？

    果然，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这驸马，一边享受着公主带来的富贵日子，一边痛恨着公主。

    果然又当又立。

    见驸马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本来就因为他们突然闯进来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这下吓得越发厉害，吓得也快晕了。

    可古笙不让她晕，用尖刺控制住她，审问起来：“说说长公主和驸马之间的事吧！”

    李淑不是想听吗？

    多说点，满足李淑。

    据侍女交代。

    原来，长公主和驸马成婚才十年。

    长公主今年三十八岁，驸马三十二岁。

    至于长公主为何成婚这么晚，之前是不是还有过婚姻，这侍女年纪小，并不知道。

    府里的老人对长公主以前的事也是讳莫如深。

    长公主比驸马大六岁，非要说老女人的话，也没错。

    反正，不爱的话，怎么样都嫌。

    长公主性子沉闷，又郁郁寡欢，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府里吵吵闹闹。

    所以，平日里长公主府都是安安静静。

    而驸马受不了这样的沉闷。

    驸马喜欢热闹，喜欢高朋满座，喜欢吟诗作对，喜欢被人追捧。

    而长公主因为驸马结党营私，屡次告诫训斥驸马。

    驸马对长公主很是怨恨。

    古笙无奈一声叹息。

    两个性子不同的人，凑合在一起生活，确实是一种折磨。

    长公主怀孕后，心情越发不好了，又夜夜做噩梦，和驸马关系恶劣到了极点。

    除了每日喂药，驸马几乎不找长公主，直到长公主突然生产那夜……

    古笙看着侍女，问道：“你是驸马的人吧？”

    若不是驸马的人，发生在长公主身上的这些事，是个正常人都能发觉，肯定早就提醒长公主了。

    也不至于，长公主落到如今这地步。

    侍女的回答倒不意外，不止她，这一两年，整个长公主府几乎所有的下人都变成了驸马的人。

    那些不服驸马的，都消失不见了。

    不过，不管之前服不服，这一次的瘟疫，驸马献祭了长公主府几乎所有的下人。

    简直残忍至极。

    李淑不想再听关于驸马的事了，他看向古笙，问道：“长公主还有救吗？”

    见他眼中难得地带着急切，古笙道：“完全恢复不大可能，但能再让她多活一段时间。不过，就算活着，也挺痛苦的。”

    又看着李淑，直接问道：“你心疼长公主？”

    与其猜测，还不如直接问清楚。

    他和李淑是盟友，最好还是不要有误会。

    李淑低垂着眼皮，沉默了几秒，才又抬头，看着古笙，点了点头道：“我虽然之前从未见过长公主，但我听说过她，听我父亲说过她。我父亲说长公主是个……很好的人。”

    他又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个样子，会心疼。明明……”

    明明他连自己受了伤，都无动于衷。

    明明对旁的外人，就算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心疼。

    他唯一心疼过的人，第一个是古笙，那夜，古笙在县城上空布下大阵，抵挡火箭时，灵力耗尽，累坏了，他看着有些心疼。

    然后，就是今日，看着这么凄惨的长公主，第二次感觉到心疼。

    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这个解释让古笙稍稍有些诧异，李淑这些解释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李淑和长公主都不认识，只是听李大善人说起过长公主，就会心疼长公主这个人？

    这实在不像李淑的为人。

    李淑可不是有同理心的人，李淑可是铁石心肠。

    但古笙还是选择相信李淑。

    李淑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的。

    这李淑这人目中无人心高气傲，不屑于撒谎。

    既然李淑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真的。

    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古笙笑了笑，道：“好，我尽力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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