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珺把目光落在陈青身上。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方珺的声音，陈青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一下，他咬着牙，俯身在地，声音颤抖着挤出一句悲鸣：

    “草民认为，孩儿的生父在生产当天而亡。”

    李蔓猜到陈青会是这样的反应，可当她亲耳听到后，内心还是被他的深情所震撼触动。

    随后是浓烈的不甘心，都是权势逼人，害得她和小青如今要生死分离！

    放心吧陈青，她一定会好好养大他们的孩子，至于方兰昭这个妒夫，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方珺扫视一圈在场所有人的表情和眼神，只有方乐面露不忍，不过她也没有傻到出来劝阻。

    方乐的不忍，是不忍几句话就决定一条生命的结局。

    她还没有习惯封建社会的操作。

    “既然你们二人都是同一个想法，那朕再问问另外一个当事人。”

    原以为就这样结束的李蔓震惊地抬头，看到了方兰昭从一扇屏风中走出来。

    他一直都在这里！

    李蔓脑海里立刻回忆刚刚进来太和殿时的种种表现，心中大定。

    她进来后对陈青一直都很狠绝，没有一点情意，那么方兰昭这边不用太担心。

    李蔓望着方兰昭的表情从震惊到羞愧和情意，她轻声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方兰昭：

    “兰昭，你，你还好吗？”

    她躺了三天，这三天没有和方兰昭见过一面。

    现在这个表现很符合愧疚伤害过他又深爱他的妻主形象。

    方兰昭没有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先是隐晦地看了惊异的方嫀一眼，向她表示他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向方珺行礼：

    “兰昭参见母皇。”

    方珺抬手扶住方兰昭想要下跪的身体，轻声说：“免礼。”

    “兰昭你已经听得很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么你是怎么打算的？”

    方兰昭垂眸没有说话，他现在脑子很混乱。

    “兰昭，是我对不住你，是我一时糊涂，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情谊。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我李蔓今生必不负你！”

    李蔓眼含泪光，情深意重地呼喊着方兰昭。

    任谁来看，都会认为李蔓是一个深情的人。

    方乐在旁边看得毛骨悚然，她看不出李蔓脸上的真假，仿佛她真的后悔做错了事情，辜负了三哥，仿佛她真的很爱三哥，没办法失去他。

    跳出整个事件，以旁观者来看，方乐能看得更清楚。

    一个人怎么能上一刻轻松地定下让一个帮她生女育儿的人去死，下一刻就能对着另外一个人高呼爱？

    这种人也太可怕了。

    方乐紧紧地看着三哥方兰昭，很想跳出来和方兰昭说这种人不值得信任。

    这一刻李蔓是后悔了，可谁知道她是不是后悔之前没有隐瞒得更好，没有处理得更好，闹到了母皇这里，弄得无法收场？

    不管是什么性别，这种人就不能信啊！

    这次她们碰巧去皇子府拜访碰见了驸马行凶现场，若是下次三哥未必能这么幸运！

    方兰昭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对着方珺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

    “兰昭恳求母皇，让兰昭与驸马李蔓和离！”

    李蔓惊惧睁大双眼：“兰昭！”

    “不，不，不不不，兰昭你怎么能与我和离！凰北国建国以来，从没有皇子和离的例子！你不能这么做！”

    “陛下！陛下，微臣真的知道错了，兰昭只是太过生气才会提出这个要求，请不要责备他！”

    不得不说，李蔓小聪明不少，直到现在还嘴硬，试图把方兰昭想要和离一事归类成他吃醋妒忌而无理取闹，还为了他跟皇帝求情。

    方珺把跪着的方兰昭扶起来。

    方兰昭不想起身，想要跪着让母皇答应请求，可是母皇亲自扶他，只能顺着母皇的力度站起身。

    方珺看着眼前清瘦的儿子，心里想着应该要调整一下他的膳食，加多几份营养菜肴，这种纸片人的身材，风一吹都飘走了吧？

    她扶住方兰昭冰冷的手，淡然一笑：

    “凰北国确实没有和离的皇子。”

    李蔓双眼一亮。

    “可凰北国可以有休妻的皇子。”

    李蔓整个人瘫软倒地。

    她的倒下取而代之的是方兰昭原来黯淡的双眸变得透亮。

    他睁大双眼，惊喜又胆怯。

    “母皇，兰昭真的可以吗？”

    “可以。”

    方珺抬手抹去方兰昭脸上的泪珠，语气笃定又霸道：

    “不过是休妻罢了，朕的皇子，有恣意妄为的资本。”

    方兰昭的心中为这一句话颤动，他以为他的母皇对他不喜，没想到他的母皇会为了他，让凰北国的皇子能够有休妻的权利！

    在他之前，皇子们和普通的男子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有被妻主嫌弃的下场，没有主动休妻的选择。

    今日之后，有了他这个先例，其他皇子也有了这个选择权。

    就算是没有，那些驸马在他们面前也会收敛许多，没那么猖狂。

    方珺抬手对着一脸复杂的方嫀招手：

    “小六你来帮你哥写休妻书。”

    小六是什么称呼？！

    方嫀沉默地走到安嬷嬷准备好的桌子前，拿起笔，快而稳地写下了休妻书，生怕慢一点就有人后悔了。

    方兰昭签下名字，李蔓还躺在地上。

    方珺对方兰昭笑了笑，语气温和：

    “你先回宫，等下事情处理好了，朕让你的姐姐妹妹去看你。”

    方兰昭没有嫁出去的时候，是住在皇宫里的芳华殿。

    芳华殿是皇子在皇宫住的地方。

    方兰昭明白这是还要谈其他事情，他不适合在场，他点头行礼：“兰昭告退。”

    他走到李蔓旁边停顿一下，低声说了一句：“你的孩子没有了。”

    李蔓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等方兰昭离开太和殿，殿门一关，方珺脸上的笑容减退，恢复平静的样子，对方羲说：

    “方羲，继续说你查到的东西。”

    听到这话，方祯等人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都看向方羲。

    方羲站在众人目光之下，表情淡淡拱手：

    “是，母皇。”

    “儿臣在调查李蔓时，查到了陈青的身份有存疑，他的一些饮食习惯不像是京都人，儿臣在他的宅院一角落处发现了燃烧过的纸。”

    “可惜纸被燃烧得很干净，甚至还被人为地搅碎过，只剩下一些灰烬。”

    “原本以为线索就此断开，没想到儿臣运气好，在调查的第二日，陈青又收到了一份传信，在他阅后焚烧的时候，儿臣制造了一些动静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保住了这一封信。”

    方羲从怀中拿出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纸。

    上面的文字让方祯和方昀都震惊地站了起来。

    “上面的文字是！”

    方羲点头，看向跪在地上低着头的陈青：

    “这是庆国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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