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撞晕了。

    但很快，我就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意识并没有消散，只是眼前一片漆黑。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又能看见东西，却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

    蓝天，白云，宽阔的沙土操场上立着升旗杆，旁边是建了三层还略显破旧的小楼。

    我呆了，这是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有人吗？”我小声喊了一句，但却尴尬的发现自己好像发不出声音。

    不但发不出声音，我现在的状态也很迷。

    有意识却没有身体，就像一个不太合格的阿飘。

    我控制着自己的意识观察这个地方，发现这是个建在山里的学校，教学楼比较破，窗框跟门都是木头的，就连教室里的桌椅板凳和讲台也是很旧的木制品，像是二十多年前的风格。

    我有些好奇，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转头就看见了叶老师。

    叶老师的容貌清俊，丝毫没有被岁月侵蚀，他戴着一副半框眼镜，拿着教案，眸子平静如深林中的潭水。

    他身上的衣服简朴，是二十年前的样式，却丝毫掩盖不住他宛若谪仙的气质，跟周围环境都不像是一个图层的。

    “呦西！”我不由得赞叹，巴不得吹个口哨调戏他。

    我的意识跟随着叶老师进了走廊尽头那有些吵闹的办公室，开门之后，眼前的景象却把我吓了一跳。

    办公室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女孩，看起来十七八岁，衣衫凌乱，下半身暴露着，而她面前站着一个肥胖的男人，男人的腰带已经解开了。

    看见叶老师进来，男人没有慌张，反而呵呵一笑，刻意露出了自己胸前写着主任二字的胸牌。

    “叶眠老师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不过也没事，一起吧。”

    “这里没有监控，安全的很。”

    “哦对了，叶眠老师这种青年才俊来咱们这山沟沟里支教，真是委屈了，我是这里的主任，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最后那句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叶老师的目光在男人跟女孩身上扫过，眼中没有一丝涟漪，他带上了门，顺便锁上了，径直走进了办公室里。

    女孩看着被锁上的门，眼中蒙上了一层绝望的灰色。

    “叶眠老师不愧是高学历知识分子，就是有眼力见…啊！”

    叶老师抄起旁边的椅子，砰的一声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鲜血飞溅。

    空气中扬起一阵烟雾，朦胧间，叶老师平静开口：“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情劫？”

    “哦对了，你说这里没有监控对吗？那太好了。”

    叶老师刚才那一下的力道极大，木椅子被砸的支离破碎。

    男人满脸都是血，在地上捂着脑袋哀嚎着，叶老师捡起一根完整的椅子腿，直接捅进了男人的下体。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最后脑袋一歪，倒在血泊中不动了。

    尘埃落地，女孩被吓的说不出话来。

    叶老师拍了拍手掌的灰尘，他偏着头，把被扔到一旁的裤子给女孩丢了过去，然后走到桌前翻着档案。

    “你叫林福佑对吗？”叶老师道。

    女孩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念书了，家长知道你要退学吗？”

    林福佑低了低头，她的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小声道：“弟弟要上学，家里没有钱供我上学了，爸妈叫我出去打工，咳咳…”

    叶老师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拿着档案，在上面写着什么。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林福佑看着地上的尸体，脑子里很复杂也很害怕。

    叶老师写完档案，道：“办理退学得到镇子上，去校门口等我，老师处理完这些东西就来。”

    林福佑抬头怯生生的看了看叶老师，起身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等确保林福佑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叶老师才坐下，缓缓从怀中摸出那本《勾引情劫的一百种方式》，争分夺秒的看了起来。

    十分钟后，叶老师整理了一下外套，人模狗样的出来了。

    林福佑跟在他身后走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叶老师，今天的事我会帮你顶罪的。”

    叶老师的步伐顿了一下，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着。

    “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管。”

    林福佑听话的闭嘴了，跟着叶老师继续走，一直走到了镇子上。

    办理退学手续比较繁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天空飘着小雪，寒风像小刀一样刮着脸庞，集市上却很热闹，吆喝声络绎不绝。

    要过年了。

    林福佑低着头，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她不敢抬头看两边的摊贩，只能跟在叶老师身后走。

    突然，她看见叶老师停下了脚步，转身给她递了一根冰糖葫芦。

    “饿了吧。”

    叶老师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一丁点情绪：“垫垫肚子，生病了不能饿着。”

    林福佑低着头，愣了好一会儿才接了过来，低声道谢：“谢谢老师。”

    ……

    眼前的画面开始飞速流动，就好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等到画面再次清楚了之后，我发现周围的场景又换了。

    一座白色的卫生所开在镇子上，卫生所很简陋，旁边的建筑还是二十年前的风格。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叶老师的身影再次出现，他换了一身驼色长风衣，发丝沾染了些许雪花。

    叶老师手中拿着一个纸袋子，走进卫生所中，直接进入了一间病房。

    病房里的设施也很简单，瘦的皮包骨头的女孩子躺在床上，艰难的咳嗽着。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林福佑转头，眼睛微微睁大：“叶老师…”

    “嗯，你活不过今天了。”

    叶老师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床头坐下，把手中的冰糖葫芦扔给她。

    他早就看出来了，林福佑生病了，是那种治不好的病。

    这倒也方便了，不用他动手。

    而书上也说了，临终前的那段时间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刷好感的，他得来刷好感了。

    看着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林福佑扯了扯嘴角：“叶老师，你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看着床上被病痛折磨的林福佑，叶老师眸中依旧没有一丝的波纹，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林福佑从床上艰难的起身，咬下一小块冰糖葫芦，酸甜的口感漫开。

    “叶老师，情劫是什么？”林福佑突然问道。

    叶老师面色不变：“你就当是，老师的一次特殊任务，需要你死前对老师有一定的好感，任务完成老师会有很丰厚的奖励。”

    有些情劫就是这么神经。

    直接杀掉还不行，还强制他刷好感，如果好感刷不上去就死了还要遭雷劈，劈完还得换个人重新来一遍。

    林福佑呆了一会儿，点点头：“听不懂，但我很喜欢叶老师，很喜欢很喜欢，叶老师是愿意帮助我的人。”

    虽然这只是为了不让情劫提前死掉。

    即便是带有目的性的保护也好。

    这是地狱般的人生里唯一一的救赎。

    叶老师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也不愿去纠正什么。

    沉默了几秒钟，叶老师才开口，语气依旧平静：“你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福佑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口糖葫芦吞下。

    “叶老师，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我只能给你一个祝福。”

    林福佑的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道：“我不知道叶老师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您想做什么事，但我祝福你事事顺心，所想皆能如愿。”

    刹那间，一道虚幻的，淡金色的光芒在空中晕开，如画家笔下的墨花绽放，丝丝缕缕的光芒浸润到叶老师的身体中。

    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由得伸手捂住心口，感受那抹金光带来的力量。

    他眼中那池平静的潭水终于是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嗯，谢谢你。”

    许久之后，叶老师才应了一声。

    林福佑咳嗽了两声，重新躺下，虚弱的笑了，声音越来越低：“叶老师，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学生。”

    “好。”

    叶老师点头，没有去看那已经被死亡笼罩的女孩，而是转身朝门外走去。

    “叶老师，下辈子我不想叫福佑了，您给我换个名字吧。”

    福佑。

    这是个歹毒的名字，是为了让外人觉得家中没有亏待她这个女儿。

    福佑，扶幼，蜉蝣。

    朝生暮死的蜉蝣。

    “嗯，下辈子就叫安然吧。”

    叶老师的眼眸恢复平静：“安然无恙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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