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薅羊毛的快乐

    “文学与新闻学院的张晓萌也算校园女神？这不是瞎扯淡么，她也就长得还行，身材绝对负分啊，对A要不起！”

    “附议，咱们川大的校园女神，不说闭月羞花、也得沉鱼落雁啊，怎么也不该是张晓萌这种洗衣板。”

    “文学与新闻学院就算了，妹子虽多，质量却都一般，哪有真美女搞文学的啊，我强烈推荐我们法学院的大一学妹卢佳琪，那颜值，那身材，绝对国际超模水准！”

    “法学院的兄弟歇歇吧，我们望江校区外语学院也有个大一学妹，名叫夏宁，那才是真正的颜值天花板，不服咱们就比比，投票打榜走起！”

    “我有不同意见，我们土木工程学院的孙倩学姐，才是真正的川大女神！”

    “噗，土木工程学院的哥们，你是来搞笑的吧，打篮球踢足球你们行，选女神？你们那个和尚院，拢共也没几个女生吧。”

    “哈哈哈，老子直接笑死，和尚院也敢来竞争，中午几个菜啊，喝成这样！我提议我们机电院的……”

    “哥们儿，你也歇歇吧，如果土木工程学院是达摩院，那你们机电院就是罗汉堂，能好到哪儿去啊……”

    “……”

    在内容部刻意引导下，类似的帖子，很快就在遇见网刷屏。

    伴随而来的，就是程实梦寐以求的、节节攀升的日活量和用户黏度。

    这个不难理解。

    毕竟人类这种生物，最喜欢的就是“比大小”。

    如果三国演义没有武将排名，射雕英雄传没有华山论剑，水浒传少了好汉排座次，还能有如今的流传度么。

    用户们吵着吵着，还真吵出火气来了。

    从单纯的“比大小”，上升到了集体荣誉感。

    川大女神，凭什么是你们学院，而不是我们学院？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时间、关于谁才是川大女神的讨论，甚嚣尘上。

    看川大这边搞得锣鼓喧天，其他高校的用户群，也都开始骚动。

    好些用户都在发帖咨询，问什么时候在他们学校，也办个女神大赛。

    ……

    “老蔡，这个遇见网，到底是咱们学校哪个学生搞得，居然引起了这么大轰动？”

    遇见网公测，借着举办校园女神大赛的噱头，可谓一炮打响。

    影响力终于从线上蔓延到线下。

    经济学院的刘贺院长，此时就按捺不住好奇，用办公室电脑，浏览着遇见网相关帖子。

    跟旁边金融系主任蔡刚说话时，还没忘记给经济学院这边推出来的女神候选者柳妍妍和沈玲，点了个赞。

    好吧，即便是刘贺这样的大佬，也不缺那该死的集体荣誉感。

    蔡刚显然也不知道，沉吟后分析：

    “院长，我觉得这个学生，大概率是咱们经济学院的，仔细分析这个学生的营销手段，好些个都是咱们学院专业课里面的东西嘛！这不就是咱们一直推崇的学以致用么——这说明什么，说明院长您领导有方啊！”

    “老曹，要真是咱们学院的就好咯，就怕不是呀。”

    “院长，要真是的话，咱们学院，是不是也该给些扶持啊？”

    刘贺点头，说那必须的啊，不仅要给扶持，还应该捧成典型。

    大学本质上是个小社会。

    校方是非常支持学生在校创业的。

    就拿川大经济学院来说——

    如果有学生在校期间，真做出了一番成就。

    学院绝对会不惜资源力捧。

    那得是多大的宣传啊，招生时不就有吹嘘资本了么。

    刘院继续浏览帖子。

    很快注意到了那个活跃度非常高的系列帖——《王少爷的日常》。

    “这年头，还有学生自称少爷啊？这不是典型资本主义流毒么！”

    刘贺不由皱眉。

    他年轻时上山下乡当过知青，骨子里是真有信仰的。

    浏览几个相关帖后，刘贺没忍住怒气，啪啪打字开骂。

    “这位同学，写的都是什么狗屁倒灶的玩意儿！”

    “公然标榜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也配当我们川大的学生？”

    王天宇恰好窝在宿舍没事儿干，立马就看到了刘院长的留言。

    立马给怼了回来。

    “老子写什么关你屁事？不服，咬我？不过你也咬不着，气死你！”

    于是刘贺真的被气到了。

    “这位同学，你哪个学院的、素质怎么如此低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立马来我办公室！”

    王天宇很快回复。

    “哟呵，黑少爷我的人多了，你这货是最装腔拿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学院的院长呢，想套少爷的话线下真实我啊，你看我像那种二傻子么？”

    刘贺眼睛都气红了，打了一大段教训王天宇的话，却没能发出去。

    王天宇可能是察觉到不对劲了，更有可能他就是这样的贱客——直接把刘贺拉黑了。

    向来温文尔雅的刘院长，此时竟是有了顺着网线爬过去，把对面这个什么王少爷给砍了的想法！

    ……

    “谁才是真正的校园女神？”

    遇见网公测不过两天，这个话题就被引爆了。

    各大院系都有下场，吵得不可开交。

    见达到了预期效果，程实立马让张文杰负责的内容部发布了公告。

    把遇见网将举办校园女神大赛这事儿给挑明了，并且公布了具体的赛程和赛制。

    看完公告后，用户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

    投票还没开始，候选者名单也还没公布，却已有不少人开始给心仪女神拉票。

    单纯发帖骂战，是骂不出来什么结果的。

    你说你们学院某某沉鱼落雁，我还说我们学院谁谁闭月羞花呢。

    还是让结果说话吧。

    用户们对校园女神大赛的热情，完全超过了程实的预期，同时也给了他不小压力。

    最大的担忧，还是在技术部那边——毕竟是他完全不懂的领域。

    一下子涌入这么多新用户——

    服务器能不能承受得住？

    网站页面会不会崩溃？

    投票系统和打榜系统，会不会出BUG？

    让人找到漏洞刷票，让大赛失去公信力，变成一场闹剧？

    可以预见——

    只要把“校园女神大赛”办好，遇见网就能青云直上。

    泼天富贵已经摆在面前。

    要接不住，那他程守信岂不是成了个搞笑选手？

    搞笑这条赛道吧，有王天宇就够了，程实可不想跟这家伙抢食儿。

    ……

    这两天程实开始上选修课了。

    有门叫“心理学效应”的课，他颇感兴趣。

    第一节课，老师讲了著名的“墨菲定律”。

    “如果事情有变坏可能，那么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里面的道理，类似中—国一句俚语——怕什么就来什么。

    于是“墨菲定律”就在程实身上应验了。

    正担心技术部那边会出问题，然后就真的出了问题。

    南水那边，火急火燎给他打电话，说计算机学院那边，也不知道要开设什么课程，把学校的机房都给占了。

    他们技术部现在的办公地点，可就在学校机房。

    突然没了地方办公，遇见网可不就要炸了。

    程实想了想后，给出个解决方案：“额……去外面包个网吧呢？”

    南水直接否决：“老板，咱们学校外面的网吧，也不知道有多少病毒呢……真的没法弄啊。”

    程实皱眉。

    先前倒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买电脑和租办公地点。

    奈何手里资金不够。

    别看遇见网现在蒸蒸日上，其实本质还是个烧钱窟窿。

    方方面面，哪里不需要花钱？

    程实兜里就那么几个子儿，都恨不得把一分钱掰两瓣花了。

    买电脑跟租办公地点，又是一笔不小开销。

    所以才取了巧，暂且让技术部在学校机房办公，过渡一下。

    哪知道在最紧要的关口，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程实倒也没有懊恼太久。

    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万万不可再犯类似错误后，开始思考解决方案。

    “南水学姐，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你们技术部那边，能给我多少时间解决这个问题啊？”

    “老板，最多一天，咱们现在都拿自己的笔记本顶着呢，就是笔记本不多，性能也有限……”

    “那完全够了，等我消息。”

    跟南水结束通话后，程实去校门口水果店买了些时令水果，便直奔经济学院的院长办公室。

    暑假时，他舔刘院长又不是白舔的。

    是时候把“燕国地图”亮出来了。

    ……

    “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啊——下不为例啊。”

    程实提着水果来看自己，刘贺其实非常高兴。

    嘴上这么说，却是乐呵呵收下。

    程实跟虞白薇，是他担任经济学院院长以来，收到的高考成绩最好学生。

    虞白薇还是程实拐来的。

    程实进校后、学习非常努力，得到了辅导员、以及几乎所有授课老师的一致好评。

    尤其教高数的刘宏。

    喜欢程实得很啊。

    都跟他提了好几次，让他劝程实搞竞赛了。

    更别说程实情商还那么高——刘院长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

    “院长，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有事儿找您帮忙……”

    什么人就该下什么菜。

    跟刘贺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打交道，就不能玩虚头巴脑的。

    有事儿就说事儿。

    果然——

    程实如此直接，刘贺却没有任何反感。

    他笑呵呵的问：“程实，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啊，学习上还是生活上的？”

    此时还呆在刘贺办公室的蔡刚插了句嘴。

    “程实，你有什么问题，我这个系主任给你解决不了的，需要来找你们院长啊？”

    嘴上表达着不满，手上却拿了根程实买来的香蕉，边剥边吃。

    说明并不是真的不满。

    只是有些幽怨。

    “蔡主任，这不去您办公室没把您找着么。”

    程实睁眼说了句瞎话，接着看向刘贺。

    “院长，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创业，遇到了困难，我希望学院能给我些扶持。”

    蔡刚跟刘贺，表情都有些诧异。

    “啥？你小子在创业？”

    “程实，你才大一啊，搞学习才是最紧要的，要觉得学业太轻松，干脆就去跟刘宏搞竞赛得了，创什么业嘛……”

    都以为程实说的创业是小打小闹。

    譬如代理个校园卡、开个小店之类的。

    两位大佬怎么瞧得上。

    程实耸了耸肩：“院长，主任，这不已经开始搞了么，开弓没有回头箭啊……”

    刘贺没有说话，而是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

    显然他还是更希望程实把精力放在搞学习上，而不是大一就创什么业。

    蔡刚开了口：“程实，我们学院，原则上是鼓励学生在校创业的，但……还是院长先前那句话，你才大一啊……我劝你还是把重心放在学习上，创业嘛，大三大四再搞，也不迟的。”

    程实无奈：“院长，主任……我摊子已经铺开了啊，还铺的不小……真回不了头啦。”

    刘贺跟蔡刚，都忍俊不禁。

    心想你个小娃娃，摊子能铺多大啊。

    “程实，别怪院长我打击你啊……”

    刘贺看来是真怕程实过早掉进钱眼里，荒废了学习知识的黄金年华。

    他苦口婆心道：

    “最近有个叫遇见网的网站，在蓉城周边的高校，非常的火爆……据我所知，这个网站，就是我们学校、甚至是我们学院一个学生搞的。程实，你这位学长，人家才叫大摊子！”

    蔡刚也跟着劝说，话术跟刘贺差不多。

    先是狠夸了遇见网一番，借此打击一下程实。

    然后就是劝说，让程实先别想什么创业，好好搞学习，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程实表情变得颇为古怪。

    刘贺不由嘀咕，寻思自己跟老蔡的话，是不是过了啊，有点把这小子打击到了？

    瞧这表情，多难看啊。

    想来也是——

    跟打造出遇见网的那位学长比，程实所谓的创业，怕是不上台面。

    程实无奈道：“院长，主任……您二位，还不知道遇见网是谁搞出来的啊？”

    蔡刚点头，说还真不知道。

    接着又问：“程实，听你这口气，你知道，还认识？”

    程实撇嘴：“那可不，认识十八年了。”

    刘贺白他一眼：“你小子还卖上关子了，既然你认识，那还不说说，到底是谁？”

    程实只好指了指自己：“也许、大概……那个人就是我咯。”

    刘贺：“……”

    蔡刚：“……”

    喵喵喵？

    遇见网创始人是你小子？

    咱哥俩、这是被滋了一脸？

    程实看着目瞪口呆的院长跟系主任，好不容易才做好表情管理、没有笑出声。

    也能不怪他。

    刘院长跟蔡主任压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到底在搞什么项目——就把遇见网搬出来打压他了。

    等于自己主动把脑袋凑过来，被他滋的。

    “咳咳……”

    为了掩饰尴尬，刘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把自己呛住了，不住咳嗽。

    程实连忙给他拍背。

    蔡刚没这么狼狈，嘴角却也在抽——那是真的尴尬。

    他没好气道：

    “你小子——搞这么大阵仗出来，却一点风声没漏……”

    “主任，那不是先前还没搞出什么名堂么，我也不好意思讲啊。”

    “程实，你先前说遇到了困难？快给你们院长说说啊——”

    蔡刚不住跟程实挤眉弄眼。

    说白了，作为程实的系主任，他巴不得程实起飞呢，飞得越高越好。

    刘贺次是个缓不过来了，点了点头，让程实快说，合理范围内，他都尽量满足。

    程实便把诉求跟刘贺说了。

    第一，遇见网缺少办公地点。

    希望学院这边给点扶持，拿个活动教室、给遇见网办公。

    第二，遇见网缺少电脑，他现在也没有余钱购置。

    希望学院能够暂借二十台电脑。

    刘贺跟蔡刚听完都笑了。

    还以为多大事，结果就这？

    刘贺笑道：“活动教室好办，我这边给你写个条子，你拿到大学生创业基地，让他们给你安排。电脑嘛，我回头给机房那边打个电话……也尽快给你搞定。”

    程实：“院长，我这急得很啊，明天能行吗？”

    刘贺想了想后，说了句“原则上问题不大”。

    “妥了。”

    程实立马舒了口气。

    只能说厅级领导就是不一样啊。

    把他搞得焦头烂额的事儿，放在刘院长这边，压根就是芝麻绿豆。

    刘贺很快条子，递给程实。

    程实接过，却没有立刻告辞。

    他这“燕国地图”中，其实藏了两把匕首。

    还是程丹青把他看得透啊。

    敢给他一颗枣，他就该敢问你要整颗枣树。

    “院长，还有个事儿——”

    “还有？你小子是打算把我薅秃啊？你先说，我再考虑同意不同意。”

    “咱们学院女生宿舍楼下，不是有个空闲铺面么，我想租下来，配合网站，搞些周边宣传……”

    “老蔡，这事儿谁负责的？”

    “后勤部的老周……院长，那我回头给老周说说这事儿，价格嘛，就给程实打个七折吧。”

    “老蔡，你就惯着这小子吧，我都还没答应……”

    “院长，您二十台电脑都给了，还在乎这仨瓜俩枣？再说程实把事业搞起来了，那也是给咱们学院长脸啊，以后招生也有底气，什么北大经管，什么中大岭院……他们有遇见网吗？”

    蔡刚这番话，准确戳到了刘贺心坎。

    酥酥的，麻麻的，痒痒的。

    于是刘院长大手一挥：“行行行，准了！”

    程实嘿嘿一笑：：“院长，那我先撤了？”

    “去吧，忙你的——额，等等！”

    刘贺想起个事。

    “院长，有何吩咐？”

    “你应该有遇见网的用户资料吧，有个叫ID叫‘王少爷’的，知道是谁不？”

    程实心中一紧：“额……院长，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啊？”

    刘贺黑着脸：“程实，这个人的帖子，我非常的讨厌，肆无忌惮的宣传拜金主义、享乐主义，如果他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只能说，他是川大之耻！”

    程实开始冒冷汗。

    刘院长这话，说的很重。

    他大爷的王天宇，是怎么把刘院长惹到的？

    看刘院长这架势，都恨不得把他刀了。

    “咳，院长，我是知道这人是谁，但是……泄露用户隐私，违反法律……”

    “我没让你泄露，不过你替我转告他一句话——”

    “院长，您说……”

    “俭以修身，静以养德！”

    “收到——回头我让这人把这话抄一百遍，给院长您送来……”

    “这个吧……咳咳……倒也不至于……”

    总而言之——

    程实这趟院长办公室之行，可谓收获满满。

    搞定了遇见网的办公地点，白嫖了学院二十台电脑，还以市场价的七折，拿下了那间口岸非常好的铺面。

    漫步在校园，程实走路都带风，薅羊毛是真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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