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佩佩：怕什么？是她自己不要脸勾引老黄，自杀也是羞愧到自杀，关我们什么事？

    ：话是这样没错，可我总感觉心里有点慌。

    ：我一直想问，老黄和方佳依的事，是真的吗？

    尹佩佩：当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方佳依为什么次次都能考第一？还不是老黄给她透露题目了。

    ：就是，还因此获得免学费、补生活费的资格，真不公平。

    ：那为什么论坛上都传成那样了，学校还不开除老黄，还继续让他当我们的班主任？

    尹佩佩：老黄上头有人呗。

    等林岁一行人看完聊天记录，斯星燃又握住鼠标点开培雅中学的学校论坛：“群里某位同学说的‘传成那样’的帖子我没找到，盲猜是被删了，等我一会儿恢复，你们先看这个。”

    中学生一般不允许带智能机去学校，论坛这种地方，一篇帖子能盖上几十层都算热门的。

    而斯星燃点开的这篇，竟直接盖了上千层。

    ——天哪！太可怕了，高三二班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一夜之间集体跳楼？

    ——一看就是那篇造谣贴惹的祸，是那篇帖子害得方佳依跳楼，方佳依的冤魂诅咒了他们，发帖的和回复帖子的那些人也一个别想逃！

    ——是尹佩佩！是她最先造谣！也是她带头霸凌方佳依！都怪她！

    ——尹佩佩你个杀人凶手，凭什么你还活着？凭什么还敢转来我们班？你快去死去死去死啊！

    上千层的楼，几乎全是咒骂尹佩佩的，却又有另一个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真是造谣吗？那个老黄要跟方佳依是清白的，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不知道了吧你们，真正害死方佳依就是老黄，是他侵犯了方佳依！

    ——我也听老师那边在传，学校已经决定要开除老黄了。

    ——老黄是畜生，尹佩佩也是人渣，两个都不无辜，都该死！

    ……

    林岁视线在一语断定是诅咒的Id名上停留了两秒，听旁边鹿湘问：“所以尹佩佩就是他们班的幸存者之一，不仅没事，还转到秦子恒班上，参加高考，顺利毕业？”

    秦子恒也很是震惊：“竟然，竟然是这样吗，尹佩佩，霸凌？”

    林岁瞥他一眼：“你们学校的论坛，你没看？”

    秦子恒无奈：“我不爱逛论坛，我身边的同学、朋友也都不怎么逛。”

    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倒是想起来，尹佩佩在转来我们班上后，同学们对她的态度的确不对劲，处处排挤、孤立她。”

    “但因为当时离高考没剩几天了，我日夜都忙着复习，就只当他们是单纯排外，也没太在意。”

    斯星燃坐靠在转椅上，悠悠转着：“因果循环啊，你泼出去的粪水，最终也会泼还给你。”

    刚说完，就见林岁一脸惊奇地瞅着他。

    斯星燃眉心一跳：“干嘛？”

    “没想到你也能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林岁叹息着，老怀安慰。

    斯星燃：“……”他好像又看到了他太奶。

    “我能问一下吗小队长？”郁辞年朝林岁弯了弯眼，“这个班主任老黄和方佳依，是尹佩佩恶意造谣，还是真的？”

    不等林岁回答，鹿湘便嗤一声道：“不管是不是真的，方佳依都是受害者，尹佩佩同为女人没有同理心就算了，还带头霸凌，就足够她死一万次。”说话间，她扫了眼在人群之外的棠溪。

    林岁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心头一跳。

    棠溪似乎还是那个棠溪，一张暗黑的萝莉脸惯性紧绷着，看着阴森沉郁，极不好惹。

    可她又分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藏在宽大裙摆里的手死死攥着，从来不会有任何攻击性的眼神被阴翳笼罩，沉沉的犹如一汪死水。

    “你后悔帮她修复遗容了吗？”鹿湘仿佛看出什么，语气意味不明。

    棠溪沉默良久，摇头。

    又艰涩道：“重……一、不！”

    她不后悔帮尹佩佩修容，但如果重来一次，她不会同意。

    不后悔，因为那是她的工作职责所在。

    不同意，则基于她本人的意愿。

    她有选择的权利。

    林岁抿抿唇：“抱歉棠棠，我应该早一点跟你说明。”

    哪怕她当时还不确定尹佩佩具体做过什么，也不知道棠溪会对霸凌一事这样在乎。

    棠溪一怔，下意识对上她的眼。林岁目光温煦中带着一丝歉意，让她被烫到似的，又仓皇地低下头来。

    林岁以为棠溪还是不愿意理会她，便不再多说。

    正想继续研究帖子，林岁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勾了一下。

    她低头，只看见棠溪挤了过来，如一只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小动物，试探着碰她一下，又胆怯地缩回了手。

    “不……你、好！”她依旧埋着头，三个字却清晰而坚定。

    不怪你，你最好。

    林岁心头一软，伸手想摸一摸她的头，又迟疑着顿住了。

    棠溪在躲她，会不会也抗拒……

    却在这时，低着头的棠溪主动把脑袋凑过来，猫咪一样在她手心蹭了蹭，然后又缩了回去。

    林岁不禁莞尔一笑。

    “行了行了，腻歪一下得了，没完没了了还。”鹿湘拧着眉，一脸不耐。

    她一巴掌拍在桌上，吩咐斯星燃：“赶紧的，把另一个帖子恢复出来！”

    “得嘞。”斯星燃双手交叉活动着十指，准备大显身手。

    然而手刚放在键盘上，突然咦了一声：“出来了？”

    “不错，破了男人最快的记录。”林岁点点头，满脸赞赏。

    斯星燃：“……你最好是在称赞我的黑客能力。”

    林岁眨眨眼：“不然呢？”

    “你知道男人不能说快吗？这事关……唔！”斯星燃黑着脸，正要为自己严正声明，一只大掌伸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怎么能用男人那点事来荼毒十八岁小女孩的耳朵？

    黎野冷漠想着，直接推开他：“闭嘴，看帖子。”

    林岁顺势挤开斯星燃，自己坐到电脑前。

    屏幕上的帖子标题大红加粗，十分吸引眼球。

    ——惊爆！高三二班的方佳依被他们班主任包养了！

    ——卧槽，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是他们本班一个同学亲眼看到的，说他们班主任总会偷偷给方佳依送吃的喝的，中午还会带她出去，至于去干什么，不用我说了吧[斜眼笑]。

    ——蛙趣，他们班主任都四十多岁了，这位方姓同学居然也吃得下，太彪悍了吧。

    ……

    这之后，底下全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戏弄。

    即使有人半信半疑，也会被更多自称是亲眼所见，说得有板有眼的回帖带跑偏。

    林岁看着三番四次出现的方佳依，再次翻开手里的档案文件。

    很快找到方佳依那一页，照片上的女孩也是初入校园时的青涩模样，眼睛大大的，笑起来自信又漂亮，开朗又大方。

    “没错了，差的那一个就是她。”郁辞年手臂搭在椅背上，弯腰凑过来。

    气息拂过耳畔，林岁没当回事，嗯一声，眼神又落在方佳依亲属关系那一栏。

    只填了母亲，显然，方佳依来自单亲家庭，和母亲相依为命。

    这时，一张照片从文件夹层掉出来。

    林岁看了眼，是高三二班的合照，只是少了两个人。

    林岁想到什么，又数了一遍档案里的个人资料，同样少了一份。

    “少的这个人就是另一个幸存者。”秦子恒见状，主动解释道，“在跳楼事件发生以前，她就转学了。”

    【高考前转学？说没猫腻我不信。】

    【+1，简直跟上期的犀利小怪异曲同工】

    “这是毕业合照吧？”斯星燃拿过照片扫一圈，“拍毕业照都不带方佳依，老黄也不管管？”

    “黄老师大概也是想避嫌。”秦子恒猜测，“毕竟都在传他和自己的学生不清不楚，再多管闲事，不是平白惹麻烦吗？”

    “那他被开除之后去哪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呵呵，怕惹麻烦就对霸凌不管不顾？活该被开除！】

    【多少校园霸凌就是因为老师和学校的不作为才愈演愈烈，何况这老师还是会侵犯学生的畜生，别说不配为师了，是根本不配为人！】

    【我也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在第一次被欺负的时候，我去找老师，结果你们猜老师怎么说？他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这句话我记了很多很多年。】

    【姐妹，你应该当场给他喷回去：都是苍蝇了怎么没看他们吃屎呢，是等着你给他们拉坨大的？】

    一趟档案室之行，把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林岁合上文件：“走吧，先去吃饭。”

    今天周一，学生们返校上课，他们得赶在下课前先把饭干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挺简单的。”

    去食堂的路上，斯星燃两手插兜，懒洋洋道，“尹佩佩带头霸凌方佳依，导致方佳依惨死变怨灵，然后反过来诅咒那些霸凌她的人，该死的人也几乎都死绝了，就只剩一个提前转学的，和一个疑似侵犯了……嘶！”

    他话没说完，胯骨突然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熟悉的酸爽让他弯了腰，龇牙咧嘴地转头一看，果然是棠溪。

    棠溪面无表情，缓慢而清晰的一字一蹦：“霸、凌……不、简、单！”

    说完，她转身，闷头快步往前走。

    斯星燃憋屈地边揉腰，边凑近林岁：“林大师，解个惑呗，我又哪里惹到她了？”

    林岁沉默地望着棠溪走远：“你会呼吸就惹到她了。”

    斯星燃：“……”

    吃饭时，林岁特意挨着棠溪坐。

    棠溪捏紧筷子，到底没躲开。

    吃完饭，林岁对秦子恒提出：“带我们去见一下那个老师，最先说老黄侵犯了方佳依的那个。”

    秦子恒一怔，点头：“好。”

    他领着一行人就要去往新宿舍楼，不料还没到地方，一个头发几乎白了大半的中年妇女就从斜刺里冲出来，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你们就是学校请来调查闹鬼真相的人，是不是？”妇女眼带热切，直勾勾盯着林岁。

    林岁看着她面相，不用秦子恒介绍便知道，她就是那位老师。

    只见她做贼一样先往周围打量几眼，才压低声音道：“你们知道，方佳依为什么要跳楼吗？”

    林岁：“因为被她班主任侵犯了？”

    “对对！”妇女连连点头，“根本不是因为什么霸凌，他们也是一群孩子，他们是被误导了，他们没错，他们死的冤枉！”

    说着说着，她情绪变得分外激动。

    鹿湘冷笑：“冤枉个屁！”

    见妇女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了鹿湘，林岁连忙问：“你亲眼看到了？”

    “当然！”

    听妇女说得斩钉截铁，弹幕炸了。

    【果然又是侵犯又是侵犯！什么时候才能把畜生割以永治！】

    【要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报警抓他？只轻飘飘一个开除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死无对证吧，这个人也很聪明，发现被“造谣”后放任全班霸凌方佳依，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我总觉得这阿姨怪怪的，还是先听听她是怎么亲眼看到的吧。】

    “我之前也是老师，和黄海一样住在教师宿舍，有天中午我路过他门口，发现他房门没关严，还从他房里传出来一个女孩子的哭声。”

    “我虽然没教他们班，但这个女孩回回考第一，我认识她，就是方佳依。”

    “我亲眼看见方佳依坐在他床上一直哭一直哭，也是从这时候开始，黄海特别关照她，给她送吃的喝的就不说了，还总是单独给她辅导功课。”

    “你们说，那能是辅导吗？”

    “我以为你要说什么，结果就这？”

    斯星燃嗤笑一声：“大妈，说话要讲真凭实据，没有证据的事乱讲，是要坐牢的你知道吗？”

    妇女眼睛怒瞪：“不是乱讲！我没有乱讲！这就是事实！那帮学生没有说错，他们就是不清不楚，我儿子更没错！”

    她越说越激动，忽然目光直直定在林岁脸上。

    斯星燃等人顿时警铃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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