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雪的家乡在一座小县城，房价不高。

    毕先生说，只要一年，她就可以给弟弟买一套婚房。

    弟弟跟她忆往昔那些所受的委屈，父母跟她哭诉养育两个孩子的不易，并明里暗里说换做别人家，她一个女孩子根本不会得到那么多偏爱。

    她感激父母，长大后也开始心疼弟弟。

    于是她妥协了，她选择为了家人，辞掉在工厂的稳定工作，跟着毕先生走。

    可她没想到，所谓一年能赚一套房的高薪工作，竟然是……

    “你说她们可以拒绝，但她们从上岛开始，你就没打算让她们离开。”

    林岁继续说：“为了防止她们逃跑，你修了高高的围墙，还费尽心思地在前院布下一个迷宫。”

    “连地下室入口都设得极其隐蔽，就是怕万一真的有人跑了，会暴露你在地下室的所作所为。”

    “因为你也知道，不管你包装得多么完美，代孕，始终是犯法的。”

    丁晓雪捂嘴痛哭。

    是的，代孕。

    那时的她还对爱情保留着一丝幻想，实在无法接受自己恋爱都没谈过，就要做孕妈妈。

    因此听说是代孕后，她当场就拒绝了。

    然而毕先生没有依言放她离开，只让她再好好考虑，就把她关在房里，让一个又一个代孕成功的女人，轮流来说服她。

    她再一次妥协，签下了同意代孕的合同。

    可是代孕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为了保证能够成功受孕，她需要不停地打针吃药。

    那药让她每天都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好不容易怀上，又因为性别不对，被强行人工流产。

    到这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熬不住了，她想放弃，毕先生却拿出合同，要她赔付违约金。

    她没办法，她只能咬牙继续。

    终于，她成功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孩，生产时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但她是高兴的，她以为她可以解脱了。

    毕先生却又拿出合同，说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她必须要生完三个孩子，才能离开这座岛。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就是一个骗局，彻头彻尾的骗局。

    可惜为时已晚，她也不敢闹。

    毕先生给她看了一段录像。

    那是一个女人昏迷着被沉进海里的画面。

    她认识。

    这个女人曾大着肚子来劝过她。

    后来还主动找她聊天，说生完这一个就洗手不干了。

    离开地下室的那天，她亲眼看着她笑容满面地从毕先生手里接过装满报酬的银行卡，然后冲她们挥手说再见。

    她们都以为，她真的走了。

    她们也都以为，她们也随时可以。

    事实却是，那个女人死了。

    那一刻，她不寒而栗。

    从那以后，她只能乖乖扮演一个心甘情愿的代孕女人。

    毕先生也的确没有亏待过她们，好吃好喝地伺候不说，她们也不会一直待在地下室，每隔一天就能去别墅的地面上活动，晒晒太阳。

    尽管他只是为了保证她们每一胎都生下健康的小孩。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渐渐的，她居然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直到，王美兰来的那一天。

    王美兰问她：“为什么要做代孕妈妈，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我用的是我自己的肚子，犯的哪门子法？”

    她记得当时的她这么回答：“反正结婚了也是要生小孩的，现在还能赚钱，为什么不呢？”

    “而且在这里，我什么都不用做，就有吃有喝有玩，多好？”

    王美兰不可置信地问她：“可是你不觉得，你们现在就像一群被驯养的母猪吗？”

    母猪……

    彼时的她低头看着自己肥胖过度、臃肿不堪的身形，犹如当头棒喝。

    “犯法？我不过是让她们实现了身为女人的价值，犯什么法了？”毕先生很疑惑似的，“女人不就该生孩子吗？”

    “她们一个个在家里，不光要生孩子，还要起早贪黑，伺候一家老小。”

    “在我这里，她们就只用生孩子，这不好吗？”

    轻描淡写的话让王美兰气红了眼：“只用生孩子？你说的可真轻巧。”

    “有多少女人死在生孩子的手术台上你敢说吗？”

    “有多少女人因为那些激素药物，因为一次又一次流产拖垮了身体你敢承认吗？”

    “又有多少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畸形儿，被你们亲手闷死、掐死。”

    “她们的身体、心理，她们的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

    “那也轮不到你这个贱人来多管闲事！”毕先生阴冷的眼死死盯着她，“你知道你们放火逃走以后，剩下那些女人去哪儿了吗？”

    “因为你，她们都被我烧死了，一个不剩。”

    “是你，害死了她们。”

    王美兰浑身一震，一张脸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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