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在城门周围转了一圈后停在街角，扶着腰刀慢慢踱步，思绪还留在红玛瑙戒指上，暗自琢磨。

    “到底在哪里见过？”

    晃眼间瞟到远处一抹红。

    他打眼望去，是郎司穿一身暗红曳撒，正打马过来。

    萧彦盯着那晃动的红色，闭眼使劲思索。

    很快，脑海里浮现出一双，习惯性背着的一双老手，那上面就有一颗这样的红玛瑙戒指。

    是郭州！

    他猛然睁开眼，跃上马背，郎司刚到，杨舟楠和苏乘风也恰巧过来。

    不待他们说话，萧彦就抢先说。

    “方才那几个胡商，戴红玛瑙戒指那人，就是郭州。”

    “什么？”杨舟楠炸眉，“那人真是？”

    “还在城中就好办。”郎司说：“他几个门生那里去不了，乔装只能躲进客栈，妓馆，寺庙这些地方，我先让人去盘查。”

    “还有。”萧彦补充一句，“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加派人手，搜！”

    短时间内，大批官兵穿梭在城中各处街道、胡同窄巷。

    不论是住宅书院，还是商铺厂窑，就连畜牲住的地儿，都逃不过盘查，搞得老百姓人心惶惶。

    呈祥客栈西侧三楼，撑起来的窗户里，一双眼睛正盯着街面上往来的官兵。

    是郭州！

    高个子属下也跟到窗边，往正街和侧面小街胡同瞧。

    “将军，兵马司的人突然增多了一倍，挨家挨户盘查商铺，我们可能暴露了。”

    “我们乔装成这样，连我自己都不认得，怎么暴露了？”瘦子接话头。

    郭州背手思索，在屋中央慢慢踱步。

    矮个子属下目光随着移动，忽然摊了一下手，插在腰上分析。

    “我们现在也没地方可去啊，将军几个门生那里必然有锦衣卫监视，好在搞到路引，其余，咱们还能去哪儿？”

    “不管有没有暴露，此地已经不能久留。”郭州终于说话。

    “这身衣服太显眼，换成原来的衣服，去福财坊，中街胡同那里有位故人，可以暂时避一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几人忽地一惊，相互对视一眼。

    瘦子二指拨开珠帘，问：“谁啊？”

    “几位客官，小的是来送饭菜。”

    门开了，两个店小二走进来，将饭菜摆到桌上，离去时，其中一个冲几人笑说。

    “几位客官的饭菜齐了，你们……”

    店小二说着，眼睛忽地直了，慢慢瞅近瘦子的嘴巴，试问道。

    “客官，您的胡子怎么……啊？你是假胡……唔！”

    还不待他说完，嘴巴顿时被捂住，跟着喉间忽地一凉，一股暖流顺着脖子往下流。

    血堵在喉咙里呼呼响，想咳咳不出来，想说话说不出声，窒息到眼睛一抹黑。

    另一个与他同时倒地。

    阁楼外面有食客上下楼，大堂内坐满了人，催促上菜，闹哄哄一片。

    掌柜连忙赔笑安抚，心里暗斥新来的店小二不靠谱，准备扣这个月月钱。

    他带着怒气寻人，准备上楼，走到楼梯口，正好有几个客官下来。

    掌柜客气让了道，还没走到半路，外面来人了。

    他赶紧笑脸相迎，待看清来人以后，脸上的笑容立即消失，包括堂里坐的食客，近乎是瞬间噤声。

    是几个穿甲带刀的将军，后头还跟着兵。

    掌柜小心翼翼道：“几，几位官爷是……”

    萧彦扶刀先环视堂间上下，而后才说话。

    “奉旨查案，请掌柜配合，你们客栈有没有胡人入住？”

    “配合，一定配合。”掌柜点头道：“有，我们店经常有胡商入住，官爷请随便搜查。”

    杨舟楠挥了挥手，后面士兵立即分散出去。

    堂里的人挨个被盘查，楼上只听一阵阵开门声，还有客人的惊慌声。

    苏乘风在楼梯口转悠，眼睛向四处游移，不经意间，瞟到台阶上一圈红印。

    他躬身看了看，台阶上下都有，楼梯颜色深，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是脚印。

    “这边有血脚印。”

    这一声，在场的人顿时惊得议论纷纷，包括掌柜。

    客栈里发生命案，而且还是搜捕通缉犯期间，搞不好就在自己店里。

    定要被判个私藏逃犯的杀头大罪。

    他吓到哆嗦，两眼一抹黑，一个没站稳斜靠到柜台边。

    萧彦顺着血脚印上楼，楼上“咚咚咚”跑下来一个士兵禀报。

    “侯爷，三楼死了两个人，是这店的伙计。”

    掌柜一听，直接晕倒下去。

    三楼厢房里淌了一地血，还有几件胡人的衣服。

    杨舟楠蹲下，伸手探到店小二脸上。

    “尚有余温，没死多久，他们应该没跑多远，赶紧追。”

    几人顺着楼梯血脚印的方向，追出客栈后门小街，午时没过多久，街上人不算多。

    萧彦与杨舟楠分头，追进两侧岔路胡同，士兵跟在后头，老百姓纷纷避之不及。

    他策马穿了两条胡同，郎司正从街对面的胡同打马出来，拐到正街。

    萧彦追出去，目光穿过人流，很快看到远处逃跑的人。

    街面上官兵追捕，人群惊嚷躲到两边。

    几处胡同街口相继窜出来官兵，眼看几人要被团团围住，情急之下，郭州一把拽过侧面，正要躲开的孕妇。

    旁边的老妇人当即惊叫一声，“女儿，我的女儿。”

    士兵将老妇人拉开，官兵很快围上去。

    郭州手臂勒着孕妇，把刀架到她脖颈，眼神尖锐盯着两侧围过来的官兵。

    “将军，我们跑不掉了。”瘦子属下眸光犀利盯向外围，咬着牙说：“今日，干他娘的！”

    高个子属下飞快往身后瞥一眼，茶肆老板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被踹飞。

    几人挟持孕妇迅速后退到茶肆里面，关上门。

    掌柜和几个客人吓得惊慌失措，想跑，瘦子和其他属下抄刀，对准他们大喊。

    “都给老子安静，谁再敢乱动，就要了他的命。”

    坐在角落里，一个白衣公子闻言，转过脸站起来。

    是陆子卿，池暮生也在。

    万寿圣节期间有三天假期，两个人出来闲逛累了，刚好停到茶肆歇息。

    茶水上来没喝几口，就遇到这一幕。

    池暮生连忙拉住陆子卿手腕，盯着黑衣人，低声说。

    “你干什么？那些人都带刀，孕妇还被刀架着呢，别乱动。”

    “你们全部过来蹲着。”高个子属下晃着刀，朝立在楼梯上下的人嚷嚷。

    他说完，又朝矮个子属下吩咐，“你去找根绳子，全部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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