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这么做吗？”

    “我要变得更强。”

    爸爸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因为他想要变得更强。

    我只记得当时他被一个人类打败，而后就跟着那个人类离开了。

    妈妈的话留不下他，我的眼神也是。

    自那以后我就知道，变强，变得更强，才能让家人留在身边。

    我要变得更强。

    我在雪山中寻觅食物，尽管我身体弱小，但是能够找到我和妈妈活下去的食物。

    这是因为我能够及时看到攻击进行躲避，妈妈说这是爸爸留下的力量。

    我很讨厌这种力量，但是在一次次危险中，它却让我死里逃生。

    “爸爸还在保护你。”

    妈妈的话让我愤怒，如果离去是一种保护，那我们也不会被赶到这个冰天雪地里。

    所以我努力学会另外的力量，那是一个保护罩，我相信它能够挡住风雪，就能挡住攻向我和妈妈的恶意。

    虽然我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已经在这片无尽的雪原里有了一个安稳的家。

    可是妈妈并不开心。

    她说没有家人的家不是家，这让我感到难过。

    到如今，在妈妈的心里我还是比不过那个远去的爸爸。

    我继续在外面争夺食物，舍弃了那本能的防守和闪避，开始以强劲的攻击不顾一切地去驱逐敌人。

    也因此，虽然拿到了食物，我却会有很多伤痕。

    每次看到受伤的我，妈妈就会心疼，这个时候我反而更加开心。

    自那以后我便经常受伤，妈妈总会舔舐我的伤口，责怪我的冲动。

    可是我却不以为然，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感到幸福。

    我逐渐意识到，身体的伤痛远远不如内心的伤痛。

    如果内心感到快乐，那身体的伤再痛也没有关系。

    但是后来我知道这并不是绝对的。

    因为生物的极限就在那里，如果超过了这个限度，那就会陷入无法调动内心的状态。

    那次我受了很重很重的伤，只剩下昏昏沉沉的意识让我回到了家。

    妈妈的声音让我感到安心，于是我躺下去。

    其实无法调动内心的快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此造成的悲剧。

    因为我太过于横冲直撞的攻击，其他家伙决定要针对我。

    虽然他们有在劝我，说什么在野外，让自己受伤是最愚蠢的行为。

    可是他们懂什么，他们根本不懂，如果没有办法获得妈妈的注意，那我就算是完好无损也伤痕累累了。

    他们没有放过我，真的要斩草除根。

    妈妈说那时候一群家伙围住了我们的家，我失去了意识，妈妈只能护在我身前，要保护我。

    可是妈妈因为生下我，早就没办法战斗了。

    所以这就是最可怕的事情。

    内心陷入梦境，无法保护给予自己幸福的家人，如果没有师父，那我可能真的会领会到真正的悲剧。

    妈妈差一点就被那些可恶的家伙粉碎，在这一刻，师父出现保护了我们。

    师父很强大，强大到面对一堆坏家伙也能够轻松应对的程度。

    她赶走了那些家伙，还治好了我。

    看着她在风雪中飘荡的身影，我决定向她学习。

    师父也很爽快，答应了我的请求。

    妈妈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还是同意了这件事。

    我不知道妈妈和师父之间有什么故事，那时的我只想变得和师父一样强。

    变得更强，这就是我一开始的目标。

    师父教了我很多，但是却没有教我攻击的手段。

    我很疑惑，师父没有告诉我原因，只是问我，是不是想要再次经历之前的危险。

    我不想，如果失去了妈妈，那变得再强又有什么用？

    我明白了师父的意思，相比于尖刀，盾牌才能守护家人。

    爸爸错了。

    为了变得更强，远离家人，根本就是错的！

    在一次晚饭里我对有些面无表情的妈妈说了我的想法。

    可是妈妈却第一次骂我了，甚至要动手打我。

    我在师父那里学会的，坚不可摧的防守根本挡不住妈妈的攻击。

    一点，一点也挡不住。

    妈妈的话，妈妈的巴掌，犹如利刃一般刺破了我的盾牌。

    妈妈说我根本不了解爸爸，凭什么就说爸爸错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爸爸，那个在我小时候就离开的爸爸，究竟为什么让妈妈一直这么信任。

    我没有办法去了解，也不想了解。

    妈妈从来没有讲过他的故事，我也不想听，现在的我，知道爸爸离开后的我，早就在心里把爸爸杀掉了！

    我离家出走了，流着泪。

    夜晚的风雪真的很大，大到我的泪水很快就变成了冰。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没有让妈妈真正的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那个男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当我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了站在巨大冰石上的师父。

    她居高临上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任何感情。

    我不想让师父看到我的窘态，但是她却让我向她发起攻击。

    她说今天要教我攻击的本事。

    我问她为什么。

    她说现在的我已经明白了真正的攻击是什么样的。

    也知道要如何去攻击。

    “发泄吧，把你内心的一切都发泄吧，对我攻击。”

    我照做了。

    不如说，我已经没办法不这么做了。

    我不断冲向师父，都被她完美的防守躲开了。

    但是我没有停下，不断不断不断地攻向师父。

    风雪也不断地刮着。

    “你想要听你父亲的故事吗？”

    师父似乎知道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快速击向了师父。

    师父轻而易举地躲开，继续开口，“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为了变强这种原因就离开了家人？”

    我还在攻击，但是心中已经悸动起来。

    难道说，爸爸真的有其他原因？

    妈妈心里的爸爸，其实是有苦衷的吧。

    “没有为什么，他就是这样的宝可梦。”师父的话让我惊讶，不小心冲到了冰石上，倒在了地上。

    “难道，不是因为不这么做，我和妈妈就会受到危险吗？”

    “不是。”

    “难道，不是因为不这么做，我和妈妈就会被人类伤害吗？”

    “不是。”

    “难道，他，他真的没有苦衷吗？”

    “没有。”

    师父缓缓来到了趴在冰上的我身前，淡淡的眼神俯视着我，“变强，就是他的理想。”

    “为什么...”

    “你妈妈，就是一个傻子。”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妈妈！！！”

    我曾经也妄想过爸爸的离开是不得已的，也觉得妈妈那么想念爸爸就是因为爸爸是多么的完美。

    但是师父的话让我感到悲伤。

    可是就算如此，妈妈还是我的妈妈，就算是师父，也不能这么说她！

    我身上闪起了光芒，我知道这是什么，是进化之光。

    曾经我也看到过其他宝可梦进化，可是妈妈却说我根本没有可能进化，变成不了爸爸那个金色的样子。

    就连师父也说确实不可能。

    她说在这冰天雪地里，我永远也不可能进化。

    但是，但是现在，我做到了！

    我变得更大，两个辫子出现在了两侧。

    蓝色，我变成了蓝色的样子。

    师父也很惊讶，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我的攻击，我学会了控制暴风雪的力量。

    在这风雪之中，暴风雪的威力强大无比。

    师父直接被我击飞了。

    我缓缓走到倒地的师父身前，“......”

    我没有解释，只是这样看着她。

    没想到师父却笑了，犹如疯狂一般笑了，“哈哈哈！就是这个眼神！”

    “......”我很疑惑，“师父，结束了，回去吧。”

    “确实结束了。”师父慢慢地站了起来，满意地看着我，“以后，你不用叫我师父了，你已经学有所成了。”

    “...什么，意思？”我感到了不安。

    “孩子，你知道离开，意味着什么吗？”

    “师父也要离开我吗？”

    “是啊，我已经看到了，看到了那个眼神。”

    “什么？”我皱眉。

    师父走到了冰块前，“以前，我爱上了一个宝可梦，因为她那风轻云淡的眼神。现在，她因为一个自私的宝可梦而再也无法重现那个眼神。”

    “可是在她孩子那里，我终于继续看到了那个眼神。我想，这就是我的结束吧？”

    “所以师父，你也要离开吗？”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孩子，离开，意味着新生。”

    “不管是对于你还是离开的那个人，所以在离开之后，双方都会变得不一样，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说到底，只取决你对离开的看法。”

    “再见了，孩子。”

    师父离开了，我没有来得及阻止，因为她是师父，比我强。

    我不知道怎么陈述我的心情，我再次意识到，内心的伤痛远比身体的伤痛还要深刻。

    我把师父放在了冰石下，让她永远安眠于此。

    离开，意味着新生。

    可是这个离开，比爸爸的离开还要难受啊，师父。

    我，应该没办法往好的方向改变了。

    再见了，师父。

    我回去了。

    我看到了倒在了屋外的妈妈，她好像是要追上我，可是却因为旧伤倒在了外面。

    我连忙跑了过去，把妈妈带回家里。

    我升起火焰为妈妈取暖，看着升腾的火焰，明明应该是温暖的，我却感到了灼痛。

    我愣住了。

    我似乎，已经没办法感受温暖了。

    可是我没有离开，因为妈妈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不会像爸爸，不会像师父那样。

    我会一直陪伴在妈妈身边的。

    但是，妈妈离开了，在我睡着之后。

    她留下了一段话就离开了这个家。

    “说什么我已经长大了，长大就可以留下我一个人吗？”

    我连忙跑到外面，想要找到妈妈的身影。

    可是外面除了风雪就还是风雪。

    好冷哦。

    我没有再去寻找，只是觉得外面好冷。

    可惜我已经不能够继续用火取暖了。

    “......”

    我离开了这个所谓的家，虽然不知道是我离开家还是家离开我。

    反正，我已经一个人了。

    我来到了一个冰湖前，看到了我的眼神。

    “......”这是师父的眼神。

    淡然的，没有感情的。

    妈妈以前也是这个眼神吗？

    应该是吧？

    毕竟那可是我的妈妈，相同不是必然的吗？

    我一直在走，反正也没有家，到哪里都没关系了。

    但是我有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要变强，变得更强。

    我遇到了很多宝可梦，也遇到了那些人类，但是我都把他们击败了。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也能这么强，爸爸就不会离开了吧？师父就不会离开了吧？妈妈也就不会离开了吧？

    如果，一切都能再来一次就好了。

    在我抱着这样的心情继续流浪的时候，我遇到了金色的宝可梦。

    虽然很久没见，虽然没有看清过，但是来自灵魂的波动却告诉我这就是我的爸爸。

    “你就是最近人们说起的神秘冰系宝可梦吧？！来对战吧！输了就要成为我的宝可梦哦！”

    人类还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说什么成为他的宝可梦。

    但是我没有逃，而是和爸爸对战了起来。

    他并没有认出我。

    他也确实很强，比我遇到的所有宝可梦和人类都强，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打败我。

    这就是他的理想，如此脆弱。

    看着倒地的他，我缓缓开口。

    这时我才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你，为什么想要变强？”

    金色的宝可梦看着我，“因为，战斗，爽！”

    明明已经输了，明明已经倒在地上了，还要摆出一副热血的表情。

    “你没有为此后悔过吗？”

    “嗯？”

    “...没什么。”

    我看着失落的人类，没再久留，而是打算离开了。

    “喂，神秘的宝可梦。”

    但是爸爸却喊住了我，我有些悸动地回头。

    “看上去你很年轻啊，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你的眼神和我的一个旧识很像，虽然不是她，但是我想把这句话送给你，不要一辈子都为别人而活啊！”

    爸爸大笑着，让我有些沉默。

    我逃也似地离开了。

    恨吗？当然。

    但是爸爸的话让我陷入沉思。

    为别人而活吗？

    妈妈自始至终都是在想念着爸爸，师父自始至终都是在守候着妈妈。

    而我呢，好像自始至终都是在为了妈妈而活。

    妈妈离开后，我好像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活下去了。

    为自己而活吗？

    我不认同爸爸为了自己而舍弃家人的做法，但是我决定不再流浪了。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舍弃的了，毫无包袱地为自己活下去好了。

    我在一处冰洞里住了下来，每天都是在睡觉，虽然无聊，但是挺舒适的。

    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我被一群人类找到。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衣的人类，我知道，这样的人在人类中是研究东西的。

    “冰伊布...果然，那孩子的推断没有错。”白大衣看到我似乎很高兴。

    我感到无趣，想要离开，但是却被这群人类拦了下来。

    可惜他们太弱了，根本拦不住我。

    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一个身影拦下了我。

    那是比我强很多的宝可梦，强到不可思议。

    “拜托你了。”白大衣对着一个人类说道。

    我看了过去，这个人我在屏幕见过，是人类里的冠军，据说是人类里的最强者。

    我并没有放弃，可是还是被困住了。

    冠军走了过来，用只有我能够听到的声音，“其实我早就发现你了，本来也不想打扰你，不过贝尔里慈的人想要用你证明什么，我也没办法。”

    “不过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对吗？”

    “......”我一如既往地没有说话，但是冠军说对了，即使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那你做什么不都是一样的？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试着配合他们，如何呢，相比于在这里独自待下去？”

    冠军的话让我沉默，把自己交给陌生的人，把自己的宝可梦生交给自己以外的人，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

    可是我知道，我并没有那么多选择，这个冠军的条件已经是他能做的情分了。

    我无言地点头。

    自此，我被带到了一个堆满各种各样器械的地方，被很多很多白大衣研究。

    冠军没有食言，我确实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甚至相比我之前冰洞的生活，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改变。

    除了多个被研究的事情，也是一直在睡觉。

    当然，那些奇奇怪怪的人类也挺烦的。

    直到我被第一次见到的白大衣带到了一个人类小孩面前。

    我知道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我要保护这个小孩。

    我不是很乐意，但是都待了那么久，被人类把弄了那么久，继续下去也无妨。

    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做的事情。

    这个人类小孩很奇怪，除了一开始见到我眼神有些许色彩外，就再也没有过一丝丝神色了。

    听那些普通白大衣讨论，这个小孩是人类里的天才。

    天才，应该很受欢迎吧？怎么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我不理解，只是看着他做着各种各样的研究，直到他与一个飞天螳螂成为了伙伴。

    这时我似乎知道了当时那个孩子眼里的色彩是怎么回事。

    是渴望伙伴吗？天才没有伙伴吗？

    明明家人都在身边吧？为什么会难过呢？

    我摇了摇头，看来所谓的天才也不明白真正的珍贵之物是什么。

    我确实有些嫉妒了。

    看着这个人类小孩在父母的指导下做着研究，我不由感到失落。

    “又是这样。”

    “？”

    在休息时候，人类小孩对我发出了对话。

    我感到疑惑，他很久之前就没有试着和我说话了，这次怎么了？

    “每次见到父亲和妈妈后，你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人类小孩低着头吃东西，同时淡淡地陈述着他的发现，“虽然表情还是一样的，但是眼神里的悲伤是藏不住的。”

    “我没办法让你离开，但是如果你不喜欢我父亲或者妈妈，以后他们来了我可以不带着你。”

    无知的人类小孩，我怎么可能伤心，怎么可能...

    我第一次有些生气地看向人类小孩，可能是因为被看中了心事吧？

    但是我也在这时发现了，这个小孩的眼中的感情。

    眼神里的悲伤是藏不住的。

    他在为我悲伤吗？还是因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去多想，做好自己的事情，保护好这个人类小孩就好了不是吗？

    不过自此以后我就格外在意起这个人类小孩，我发现平常他的笑容里，根本没有笑容。

    为什么，明明不开心却要笑呢？

    我不知道，但是莫名其妙的，我想起了那句话。

    内心的伤痛远比身体的伤痛还要深刻。

    这个孩子，可能和以前的自己一样吧？

    内心正在遭受着暴风雪般的摧残，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我看出来了，他不想让他的爸爸妈妈担心。

    我以前，为了让妈妈担心还故意受伤呢...

    这个小孩，很不错。

    我渐渐开始去了解这个小孩，去理解他的悲痛。

    最后我明白，原来是被安排的人生让他感到绝望。

    被安排吗？

    这么说来我不也是？这有什么不好？

    能够清楚地知道要做什么已经很好了，在意是不是自己想做的又有什么必要？

    不过自从那个小孩完成了一个什么历练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眼中开始有光了！

    “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样才是真正的为自己活着，而现在，我觉得会做到！”

    他回来后是这样说的，在他身上多了一份勇气。

    我觉得很熟悉，很熟悉。

    没过多久，他就打算离开这个他的家了。

    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是身为孩子的人要离开。

    也是此刻，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份勇气会很熟悉了。

    离开时的爸爸有着这份勇气。

    离开时的师父有着这份勇气。

    离开时的妈妈有着这份勇气。

    原来离开需要勇气，不带勇气的离开不是离开，只是逃避。

    人类小孩没有继续带着我，而是打算放走我，让我离开。

    从他的眼神中，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或许，这不是结束。

    离开，意味着重生，是好是坏，取决于你对它的看法。

    我想，我应该真的为自己去活一次。

    看着离去的人类小孩，我在原地待了很久，等到了找来的白大衣。

    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因为我想，让那个小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这，就是当时妈妈对于爸爸的选择，也是我，现在的选择。

    我会和妈妈一样，永远等不到那个孩子回来吗？

    不知道。

    我只是，为了自己而活。

    因为这就是，我的选择。

    如果悲苦还要重复，那就来吧。

    我相信，这一次，我已经不会遗憾，就像师父和妈妈面对离开时那样！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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