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煜庭和甄雪早就知道是谁要颜妮死了。

    白夜枫也知道。

    但颜妮对这一点并不知情。

    白夜枫在电话里听到‘白先生’这个答案之后，完全无法接受。

    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颜妮说。

    他怎么跟自己最爱的妻子说——是我那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要你死呢？

    而这个时候，颜妮被甄雪问到‘敌人是谁’，眼泪‘啪嗒啪嗒’落下，面无血色地在甄雪的安抚下，颤声道：“是、是柠柠她爷爷……”

    她说完，就低下了头。

    不敢去看白夜枫和其他人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她说的话。

    她甚至准备好了身边的白夜枫猛地站起身，指责她说——颜颜，不要胡说八道！我爸怎么可能要杀你？

    颜妮没有等到她以为的不信任和指责。

    反而是甄雪更加用力地握紧她的手，缓声说道：“据我所知，白先生本来已经接纳了白师嫂和柠柠，但白先生在和白师嫂见过面之后，白师嫂突然身体不舒服没进白家大门，而白先生又随后派人来杀白师嫂……”

    她抽过几张纸巾，给低着头的颜妮擦了擦眼泪。

    然后，继续问道：“我大胆假设一下，是不是白先生和白师嫂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深仇大恨？”

    “我也不知道柠柠的爷爷会是他……”颜妮失神地喃喃。

    她还是不知道怎么讲述她和那个男人当年的‘过节’。

    可是，他都派人来置她于死地了。

    她难道要继续隐瞒下去？

    万一，他继续派人来杀她怎么办？

    她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今天，她真的以为要永远离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了。

    她真的很害怕。

    她才刚刚找回自己的心，她不想失去他们……

    “白师嫂，如果你不想跟我们这些外人说，也没关系。”甄雪看了白夜枫一眼，“你可以回卧室，跟白师兄单独说。白师兄比我还厉害的，你不用担心白师兄保护不了你。”

    “不！”

    谁料，甄雪一说完这句话，颜妮立刻抬起头，惊慌地反握住甄雪的手，用力摇头：“我、我跟你说！”

    甄雪笑了：“好，白师嫂不用急，慢慢说，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她知道颜妮当年撞见的事情，一定比杀人还过分。

    否则颜妮不用如此为难，一直好像难以启齿。

    “我是说，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说。”颜妮知道白夜枫一直看着她，可他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她撞见白先生化身恶魔的那一天，也是她和白夜枫……一夜结缘的迷乱日子。

    这么多男人在场，她说不出口。

    而她撞见的那件事，白夜枫在场，她也说不出口。

    她不想他难过。

    真的。

    她本来没打算说出来的。

    可白先生却非要这样逼她……

    而她不想死。

    她的丈夫很爱她，她的女儿也不能没有妈妈。

    她只能——说出真相。

    “好。”甄雪懂了，于是起身将颜妮扶起，对白夜枫霍煜庭韩方洲三个男人说道：“我陪白师嫂上楼聊，你们先坐一会儿。”

    三个男人自然没有异议。

    现在的关键就是问出真相，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很快，甄雪就扶着颜妮离开了客厅，上楼去了。

    客厅里三个男人陷入沉默。

    白夜枫许久之后才平复了心情，涩然开口问霍煜庭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对颜颜不利？”

    霍煜庭修长手指屈起，在膝盖上轻轻叩了叩：“直觉。”

    “什么直觉？”白夜枫不相信自己身为丈夫，竟然没有这样的直觉。

    霍煜庭一看就知道白夜枫想到旮旯角落里去了。

    他轻嗤一声：“白少可别弄错了——我是对杀意有直觉，不是对其他的有什么直觉。”

    有，也是对他家宝宝。

    怎么可能对其他女人？

    真是莫名其妙！

    “……”白夜枫尴尬。

    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那天他带颜颜第一次去白家，请了霍家人替颜颜去撑腰，所以他父亲和颜颜见面时的‘异样’，霍煜庭尽数看在眼里。

    而霍煜庭说的‘直觉’，是他父亲身上流露出来的杀意。

    ……

    二楼。

    房门紧闭的卧室里。

    甄雪找了一瓶矿泉水，打开递给颜妮：“白师嫂喝点水。”

    “谢谢。”颜妮接过矿泉水，喝了好几大口。

    或许是只有甄雪在，而甄雪身为Ada医生，修过心理学，有足够的耐心和温柔。

    所以颜妮没有在客厅里时那么紧张了。

    甄雪也不催促她，耐心地等着她喝完水再开口说正事。

    颜妮放下矿泉水瓶，稍稍在心里理了一下事情的脉络，终于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雪儿，你也许不知道，我和你白师兄的初遇，其实是在一家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

    甄雪眯了眯眼，一下子就想起颜妮的原生家庭了。

    颜妮的父亲好赌，那么颜妮出现在地下赌场，似乎也说得过去。

    “我记得那天，是暑假后的一天，我后妈逼我去地下赌场把我爸找回来，说就算我跪着求，也要把我爸求回来，否则就不让我继续念大学了。”

    颜妮苦涩落寞地叙述。

    “我硬着头皮，去了地下赌场，还特地戴上了帽子和口罩。我找到了我爸，但他赌红了眼，竟然出手把我打晕，随便扛到一间房里扔下了……”

    甄雪听得脸色一沉！

    那样的环境，当父亲的竟然把亲生女儿打晕随便丢在房间里？

    真是……畜生！

    “等我醒过来时，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起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还有男人的说话声，我一害怕，就急忙躲进了门后的大柜子里。”

    颜妮紧紧捏着十根手指，颤声道：“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几个男人，还带着一个女孩。她……她一直在哀求，她在求他们放过她……”

    她不敢出去。

    她那时也只是还没步入社会的大学生而已。

    “后来，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既然你这么想男人，死活不肯离开我儿子，那我就给你找几个比我儿子更厉害的，让你尝尝滋味。”

    颜妮说到这里，死死握拳，泪流满面，“我、我没想过那个女孩会是……是白夜枫的初恋女友……”

    甄雪瞳孔微缩。

    白师兄的初恋女友？

    不是吧？

    据她所知，白师兄就谈了颜妮这么一个女友啊？

    哪儿来什么初恋女友？

    虽然甄雪对这个初恋女友表示怀疑，但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地步，当时房间里说话的那个男人确实是白先生无疑。

    不然，白先生不会派人来杀颜妮。

    于是，她并没有开口质疑什么，继续耐心地听颜妮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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