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教中负责养殖灵宠和魔兽的莽夫人，比男人还能干。

    性格泼辣，讲话和做事不管不顾。

    长桌宴当日，喝多美酒的莽夫人，借着酒劲，到苏夜面前大闹了一场。

    取缔地下黑市中的魂系宠兽贸易，令她进项比以前少了接近六成。刨除豢养面首的开销，以及购买胭脂水粉，法器灵宝和仆人月例等开支，出账已逐渐高于进账。

    耍酒疯的目的，终是为赚取银钱。

    苏夜已然在魂系领域取得极大进展，不再像寻常修士那般，对这种能力深感忌惮。

    爽快答应，准许莽夫人恢复魂系宠兽生意。

    ……

    目睹鲁夫人豪迈气概，不由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王狮虎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抚须。

    虽是不喜鲁夫人待客的态度，终是没有开言。

    此行主要目的，便是弥补幼时遗憾，一窥墨家玄机。

    至于解决城中危难，实属苏夜的职责，与他无甚关联。

    苏夜抱拳拱手，笑道：

    “晚辈执掌圣火教，接到鲁巨子邀请，到贵城做客。”

    “你姓甚名谁？”鲁夫人问。

    “苏夜。”

    鲁夫人松开握持锤柄的手，抱拳道：

    “我还当是朝廷的狗腿子，原来是苏先生。方才有些失礼，还望莫要见怪。”

    鲁寒山抹了把鼻涕，问母亲道：

    “苏先生……哪个苏先生？”

    “人称‘剑仙’的那个苏先生。”

    鲁寒山闻听此言，毫不含糊，对着苏夜纳头便拜。

    咚咚咚。

    连磕三个响头。

    “你这是……”苏夜去年因妖毒缠身，踏上修仙路途。

    问心期间，逢人便请教。

    终因身份独特，未曾正式拜师。

    今见鲁寒山为学武道，径自磕了三个响头，不免感到错愕。

    “小子寒山，梦寐以求做个举世闻名的剑客。您若是不嫌弃，还请收小子为徒。”鲁寒山口齿伶俐，见生人毫不怯场。

    鲁夫人瞬身至儿子身后，提着后脖领，如提鸡崽般将其提起。

    鲁寒山手脚在空中扑腾，终归是逃不出母亲的“魔爪”，哀求道：

    “娘……”

    “苏先生满身因果，与他成为师徒，因果会加于你身。他能耐大，命格极硬，扛得住劫难。”鲁夫人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命格，岂能扛住那些劫难？”

    鲁艺忙道：

    “苏教主，拙荆向来心直口快。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苏夜认定鲁夫人知晓不少有关“天命之选”的情报，问道：

    “……与我结为道侣，可会带来不幸？”

    “洛惊鸿魂灵碎裂，以灵宝固守心神。虽看似与常人无异，却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

    如果这都不算不幸。那还有何事，能称为不幸？”鲁夫人不改心直口快的风格。

    悬在半空的鲁寒山，仿佛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任凭母亲拿捏。

    “可有解法？”

    “若你能创造弥合灵魂的丹方，自有能耐解决这等因果。”鲁夫人道，“以你的灵智和本事，却也不算太难。

    这次机关城的危难，也要劳烦您出手相助了。”

    苏夜最不同于常人的地方，便是明知苦难加身，仍能保持平和的心境。

    十死无生的局，自会有局外的第十一种解法。

    根本难不倒他。

    ……

    鲁艺私宅的正堂北墙，悬挂的是墨家老祖鲁千机的画像。

    由墨家出银钱，延请画圣乾道清绘制。

    其时乾道清还不是画圣，绘画技艺尚未达至随心所欲的境界。以写实为主，意境略显不足。

    正因如此，方才完美还原了鲁千机的音容笑貌。

    “苏先生，鲁某和十里春风镇的胡掌柜素有生意往来。近日城中机关兽异变，写信求他支招，故而劳请您跑一趟。”

    “原来是胡掌柜牵线搭桥。既然有共同朋友，便算得朋友。”苏夜向来嘴皮子功夫利落，笑道，“朋友有难，自当全力相助。”

    鲁艺松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隐瞒。大约半个月前，驼人上山的木羊突然发狂，把山脚的古老汉摔下山崖。幸得他修为不俗，方才免于死劫。

    “起初以为只是天玄石变质，导致那头木羊发狂。将其拆解回收，便不再理会。

    谁成想，其后的事态竟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又发生了何事？”苏夜从丹阳城镇妖师黄豹处，习得些许追索探案的法门。

    对这类奇事，亦是有浓厚兴趣。

    鲁艺接着介绍道：

    “半个月来，越来越多的机关兽出现类似情况。

    不只巡护机关城的木狼如此，便是驼运物资的木牛流马，还有洒扫院落的木蜘蛛。皆都渐次发狂，攻击其主。”

    鲁夫人补充道：

    “在你们来之前，几只木蜘蛛包围了寒山。

    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娘，若是您能让我学武道，不就可以避免这种事了吗？”鲁寒山借机献殷勤。

    “你可知修炼武道，要吃多少苦吗？”鲁夫人难得温柔，却也只是语气略显柔和。

    王狮虎接茬道：

    “……几乎相当于把身体打碎重塑，然后不停重复这个过程。经历漫长岁月的锤炼，方能果证成仙。

    与盘腿打坐，深山隐居的灵修相比，不知要辛苦多少倍。

    你体内有灵根，不如进入宗门，跟随道人学习长生之术。”

    鲁艺道：“我向来便有此意。只是犬子颇为执拗，执意要走体修路径。”

    苏夜微笑问道：

    “你们可舍得他离家？”

    “寒山对机关术不感兴趣，欲进修仙门，自然是要离家修行。”鲁夫人对儿子的执拗，也是深感无奈。

    “人太依赖外物，实在无甚益处。目今城中的变故，正是我不想学机关术的理由。”鲁寒山振振有词。

    “小家伙，你当真能吃得练习武道的苦？”王狮虎笑吟吟问。

    鲁寒山一拍胸脯，朗声道：

    “道心既定，自不会畏惧艰险。”

    “你若真有此心，老夫便收你为徒，如何？”王狮虎过往顶着魔教长老的名号，不忍荼毒好苗子。

    而今圣火教行侠仗义，便是收徒，也不折损年轻后生。

    “您手掌和指节茧子极厚，想来是武神流的高人。既然苏先生不收徒，小子愿拜在您门下。”鲁寒山伶俐回话。

    鲁艺抚须看向夫人。

    鲁夫人沉吟片刻，放话道：

    “拜师学艺，便要一条道走到黑。

    再苦再累，都不能哭着喊着回来。”

    “娘放心，我定会跟师父好生学本领。等能耐大了，以拳脚守护爹娘和机关城。”

    当下鲁寒山敬礼献茶，拜王狮虎为师。

    圣火教与机关城之间，有这层关系，便成了盟好。

    对百废待兴的教派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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