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要勉强。

    死者为大，刘老爷子终于又想起了与他那个等了他八年妻子之间的美好过去，他将活下来的刘娟儿亲自抚养。

    只是对只有她活下来这事还有些疑虑，甚至怀疑是她为了得到自己的关注而放的火。

    为此始终无法彻底交心，也无法全身心地付出。

    刘娟儿见此不妙，又一年的除夕夜跑到了荒废的住宅——在那场火烧死自己四个姐妹和母亲的屋子里待了一夜。

    彼时她不过八岁。

    等第二日刘老爷子找到她，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之后，她抬起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小脸问他。

    “爹，娘亲说她不想再活在这个世界了，她也不想让姐姐和妹妹在这样子的世界活下去，但是她说放心不下你，她想把我留下来给你一个念想，不要你忘记她。”

    “娘明明说你会对我很好的，可是为什么你总是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

    “娘亲说你若是厌弃了我，就让我去找她，我来找她了，可是娘亲不在这里，爹爹，我想娘亲了，你告诉我我应该去哪里找娘亲好不好？”

    刘老爷子顿时愧疚心起，此后芥蒂全无，全身心地养着她，却不让她接触一点点的家族事业。

    她却凭着甜美可爱的样貌和言语哄得刘老爷子和二房姨娘以及哥哥高高兴兴，偷偷地学了不少的东西，然后她从十三岁开始，在每一年的除夕夜就弄死一个人，最后让刘老爷子瘫痪在床，一步步将刘府掌管到自己的手里。

    成为经商界的女商传奇。

    众朝臣从殷软软心里知晓这段往事之后，同情有之，厌恶有之，敬佩也有之。

    如若她是个男子，定会得到诸多朝臣的赏识，偏偏是个女子。

    可惜了。

    殷圣景撑着下巴点了点椅背，将人直接杀了，确实有些可惜。

    是个经商奇才。

    至于她杀的那些杨家人……也着实无辜。

    如若真的是为女子而不公，又为何要因为争抢一个男子而杀了对方全村人？

    说她喜欢，也不见得。

    昨日更是为了活命而放火假死，好在他及时派有暗卫盯着刘文，却恰好将她捕获。

    她此番作为……

    【不过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罢了，口口声声说想以女儿身活出优秀的自我，认为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三妻四妾，风流快活，强抢民女，干的事却只是浪荡之子所为，而绝非君子之行】

    【要用女儿身活出自我，就自当坦坦荡荡、做出实实在在的功绩来，明明可以开设女堂，教导女子读书经商，而不是赚点小钱就自甘堕落！】

    【可惜的不是她这个人，是她走错了路】

    “呀呀啥呀！”

    【暴君爹爹，能杀就把她杀了吧，不然对不起那些无辜受累的亡灵！】

    殷圣景笑了笑，他正有此意。

    他这女儿，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惊喜。

    刘娟儿整个人则是直接愣在原地。

    脑海里的弦线轰鸣作响。

    “浪荡之子所为，绝非君子……”

    “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开设女堂，教导女子经商……”

    “自甘堕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娟儿突然仰头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是啊，她从来没有从刘家出来过……从来没有从她爹从她娘嘴里的话语中真正为自己活出来过！

    她这一生，当真可悲！

    该结束了……

    “轰——”

    一道晴天空雷在众人的头顶响起。

    刘娟儿又久久难以言语，再次抬起头来时，整个人气质大变样，明明发髻依旧半散，却能从她的身上看出清冷疏离感。

    她看向殷软软淡淡地笑了一下，再次恭恭敬敬地朝着殷圣景跪拜，声音远远传开：“皇上，民女认罪，民女恳请皇上将我的钱财用于建设女子学堂，教授女子学业，教育女子刚强，教导女子自尊自爱，做一个坦坦荡荡的君子。”

    殷圣景坐直身子：“朕允了。”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殷软软，抽出汪临的剑抹颈自尽。

    她躺倒在地上，睫毛不断地抖动，天空的云像是馒头一样，人人只要抬头，就能看见一样的天……

    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她的灵魂彻底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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