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夫人已经告诫过您，妾来路不明，老爷与妾行云雨之事更是疑点重重，应当好好调查一番，可老爷您说，即使妾之前有什么不光彩的过往，只要如今改过便应该被给予获得新生的机会。”

    “老爷，您知道您那时候就是妾的天神吗？妾想好了，妾所求不多，只要老爷您一直在妾身边，妾便可以好好守着您。”

    “可是人终究是会变的啊，您总是秉持着公平的名义，一日又一日地去每一个妾室的院里，排到妾这儿，总是要近一个月了，而且老爷，您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妾身。”

    “您眼里有的，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属于太师的、需要被公平浇灌的女人。”

    “妾与其他人在老爷眼里并无二致，妾自知妄念，却心怀不甘。”

    “彼时夫人又找到妾，说她已经知道了妾的出身，让妾自行离去，留妾一个体面。”

    “妾哪里还有体面？又何须什么体面，妾只要留在老爷身边，于是妾卑微可怜地跪求夫人，说妾已经怀了孕，希望她能让妾生下孩子，生下孩子妾便自缢离去，绝不会让妾的名声毁了老爷。”

    “夫人是个心善的人，她答应了妾，给了妾算计她送她去死的机会，毕竟老爷是一个非常公平正义的人呐，即使是夫人，得到的殊荣也与妾等没什么不一样。”

    “所以妾挺不明白的，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可以行使一点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权利吗？”

    “那就去死好了。”

    “妾以为要很费一点时日，但老爷您是一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妾只要略施手段，让夫人、其他姐姐们稍微犯点错，就会被您冷落惩罚。”

    “下人们捧高踩低，一旦被您冷落，日子都不太好过，但没关系，妾好过就行了。”

    “妾早就明白，自己不争，没有人会可怜你的。”

    “妾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妾只是在为自己而活。”

    “老爷，您还要听什么？妾都说给您听啊。”

    芸娘也不等不断翻着白眼的太师答复，直接坦白言明。

    “青山是妾从曾经姐姐那里抱过来的，她不如妾幸运，逃出来后还是进了青楼，青山则是她不知来历的娼妓之子……”

    “然而，尽管青山不是妾的亲生儿子，但妾也是他的干娘，自当全心为他谋算。”

    “若府里还有其他孩子，或者其他孩子天资不错，那么青山必然也会遭遇妾所遭遇的一切，妾要让他独受宠爱，所以您的嫡子嫡女以及其他姐姐的孩子，都是妾害的。”

    “还有老爷您的不举之症，也是妾下了药，您已经老了，怎么可以再生孩子呢？”

    太师彻底撑不下去，生生呕出一口血，血喷溅在地上，他不受控挺直身子怒骂：“毒、毒妇！！你、你不得好死！！”

    “嗯， 没关系，老爷，妾会长命百岁的。”芸娘淡淡看着他略显悲伤地笑，“老爷，芸娘能有今日，真的非常感谢您。”

    “噗——”

    太师大翻白眼，彻底昏迷不醒，人参片也只能险险地吊着他的命。

    “不，不是这样的……”

    “母亲，您说的这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不是父亲的儿子呢？我怎么可能不是！”

    柳青山跪着快速挪到芸娘旁边，拉着她的袖子希望她能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他还是当朝太师唯一受到重视的儿子！

    他依旧尊贵无比！

    芸娘伸手抚上他的脸，眉眼温柔：“好孩子，娘也希望你是啊，可你不是啊。”

    “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她威胁我，所以我把她也杀了。”

    “要是这件事永远不会被发现该多好，可惜，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青山，好好活下去吧，窝囊的、卑微的、受到欺辱的活下去吧。”

    “为，为什么……”

    柳青山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理解，为什么母亲要这么直白地告诉他呢？明明、明明可以继续骗他啊……

    芸娘眼底暗含悲伤，推开他的手，残忍地继续说道：“好好活下去吧，带着恨意，带着愤怒，带着疑惑，好好地活着。”

    她跪着挪到太医身边，声音轻柔：“麻烦太医帮妾身包扎了。”

    太医看了一眼殷圣景，看他点了头，才替她包扎起来，心中升起阵阵敬意。

    都这样了，还能想着让自己好好活着啊。

    是个狠人。

    朝臣们眼里都闪烁着亮光，只觉得肚子撑得厉害，今日这瓜实在太大。

    难以消化。

    学子们也都茫然地瞪大双眼，只觉得自己的信念轰然崩塌，连渣都不剩。

    魏紫嫣眉头皱得更紧，她居然被这样的一个女人给骗了！

    “皇上，如今事已明了，请皇上惩治罪犯芸娘！”

    柳青山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多少想替她说话的欲望和力气。

    他想不通……

    “哦？”殷圣景极具威严地看下来。

    “之前说她无罪，让朕放了她的也是你，如今让朕惩罚她的也是你，魏三姑娘，你办案让朕很失望啊。”

    太师的形象倒塌后，学子们的认知也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有了自己独自思考的能力。

    他们重新审视着魏紫嫣，只觉得她多次改变自己的论断实在让人唏嘘。

    魏紫嫣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皇上，臣让您失望是臣失职，是臣没有看透贼人的伪装，但从古至今，何人不曾犯错？即使是圣人都不能保证自己一直都是对的，臣不是圣人，有错改之便是。”

    殷圣景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然你毕竟身负官职，死罪不至于，活罪也难免，来人，打一板子。”

    “来了！”

    方绪云比侍卫都要积极，立马上前按住了她。

    魏紫嫣挣扎剧烈，伤口又崩出血。

    殷圣景皱眉，满脸关切：“方将军，快快放开她。”

    “魏三姑娘，你是不满朕的惩戒吗？可是朕念在你已经受伤的份上，只是打你一板子啊，也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啊，你做错了事可不能什么惩罚都不受，否则成何体统，朕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当了？”

    方将军立刻小声嘀咕，手里按着挣扎的魏紫嫣丝毫不放，其他侍卫也快速上前按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和两条腿，最后一名暗卫举着板子快速出手抽了魏紫嫣屁股一下。

    殷圣景又劝方绪云：“好了，方将军，小小惩戒已经完了，快快把人放开，太医去看看她的伤口怎么样了！”

    爽，实在是爽。

    方才被别人蠢到的心情一下子顺畅了。

    “是！皇上！”太医朝着魏紫嫣走过去。

    魏紫嫣一挥手就发狠地扫开了他，“滚！”

    她恶狠狠地瞪着殷圣景，今日大庭广众之下的廷杖之辱，她魏紫嫣记下了！

    她与殷圣景，不共戴天！

    那一板丝毫没有留情，屁股如今火辣辣地疼，魏紫嫣都能猜到那里一定红肿一片。

    暴君！

    赤裸裸的暴君！

    她一定要杀了他！

    魏紫嫣从长凳上下来，僵直地站直，梗着脖子骄傲地转身离去。

    殷圣景张了张嘴，等她离开，才不满地看向魏凌风：“魏相，你这女儿得好好管教管教啊，也就是朕仁慈，换成其他国家的君主，一定要治她个蔑视皇权的罪的，回去了好好教教她规矩。”

    “是，陛下。”

    魏凌风低头应下，明白陛下不是真心要他教导，只是想让这些学子对女主的好感度降低罢了。

    殷圣景又看向其他学子：“朕念在你们只是初犯，赶紧哪里来的打哪回去吧，路上盘缠可足够？要是不够朕就借你们一点，只要你们记得把今日这事宣扬出去就好，可莫让其他学子仍受着太师的蒙蔽。”

    “……是。”

    学子们面面相觑地一一应声离去。

    他们来时昂首挺胸，意气风发，去时茫然无措，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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