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朝着殷叔佑望过来。

    “啧。”

    殷叔佑轻嗤了一声。

    低垂下眼眸，笑道：“母妃，儿臣去帮二皇兄一道，免得兰娘娘知道，还以为你欺负她的儿子呢。”

    惠妃拉住他。

    “阿佑，娘亲想跟你谈谈。”

    “呵。”

    殷叔佑没有回头，“儿臣不觉得自己与母妃有什么好谈的。”

    他甩开她的手，低声闷咳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惠妃看着他的背影，快速喊了一声：“对不起！”

    殷叔佑脚步一顿。

    声音微凉。

    “母妃说笑了，您没什么对不起儿臣的，儿臣的命是您给的。”

    她错了吗？

    也没有吧。

    殷叔佑眼里淡漠得出奇。

    她不爱他吗？也不尽然。

    只是，与他想要的……不，也没什么想要的。

    就这样，挺好。

    殷软软紧闭着眼睛捏了捏愣住惠妃的手臂。

    低声没什么力气地呢喃。

    “呐……”

    【惠姨娘……追上去呀……三皇兄缺爱……很、缺……】

    三皇兄身体不好，只能整日里在屋子里待着看云看风景，若是能出去，像五皇姐那样发泄情绪，被其他的事物转移注意力也好。

    然而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带着，还是被人害怕惊恐地带着。

    渐渐的便养成了敏感的心思，想得多，想要的一直都得不到，慢慢地就会变得淡漠，像个两面刺猬一样将其他靠近自己的人扎得两败俱伤。

    过去无法追，能够改变的只有未来。

    惠妃抿唇，也立即追了上去。

    再次拉住了他。

    “阿佑，你听我说好吗？只要一点时间就可以。”

    她不安地等待着。

    殷叔佑没说话， 但也没再甩开她的手。

    她能说什么呢？

    听听也无妨。

    要还是那些令人讨厌的话，再走好了。

    惠妃眼睛亮了几分。

    “阿佑，我知道你恨我……”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母亲，如今想看我也不是一个好女儿……”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

    但很快将那丝情绪隐藏在心底。

    “过去种种，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一直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我拼了命地研究各种药剂，甚至拿着你……做实验，想用你的血尝试能不能做出一个能够与毒神殿的毒睥睨的毒药……”

    “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学着好好做一个母亲的……能不能，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殷叔佑转身，眼里淡漠无波。

    静静看着惠妃好一会儿才道：“母妃，儿臣本以为听见你这些话的时候，内心多少会有些触动，可是你知道吗？这里。”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没有任何感觉。”

    惠妃眼神闪了闪，挤出一抹笑。

    “我明白。”

    她明白的，即使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柳凌泉的苦衷，也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好，可心中的别扭和怨恨还是不会少。

    “我明白的。”

    惠妃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母妃，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要贬低自己。”

    “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她抬眼温和地看着殷叔佑。

    “我很庆幸，能够有你。”

    “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在皇宫待那么久。”

    “一开始我的目的的确不够纯粹，但是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输了，我没办法舍弃你离开来找毒神殿里的人算账。”

    “而那时候，我的能力远远无法对抗他们。”

    “到头来，给我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是你救了我，是你让我活了这么久。”

    “我给你了生命不假，但你也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我舍不得直接抛下你。”

    “我知道， 我的问题一大堆，我对你冷漠，对你忽视，我没有给予你足够的温暖和爱意。”

    “我……我只是在想……”

    她的眼眶发红，又轻轻抹去。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死了，你就不会再像我一样也非要去找他们算账了……因为我不爱你，你也不需要爱我，我死了就死了，你就不会有危险了……”

    她渐渐沉默。

    她的这种做法，和……柳凌泉的做法本质上简直如出一辙。

    她低下头，情绪复杂地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

    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儿子女儿，她都很对不起。

    殷叔佑沉默了好一会儿。

    本以为无感的，心口却还是开始泛着密密麻麻地疼。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确错了。”

    惠妃抬起头。

    殷叔佑撤下脸上无所谓的伪装，冷漠地指出她的错处。

    “你只是不够爱我，远没有达到憎恨的程度，你死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为你报仇？”

    “别说我不恨你，就算你折磨了我，对我拳打脚踢，只要你是我的母亲，你因什么而死，我就会去杀了他们。”

    “我会唾弃自己的这种行为，可这跟我杀了他们不冲突。”

    “你太自以为是了。”

    悄悄躲在一旁的柳凌泉身躯狠狠一震。

    是啊，他不也是一样……太自以为是了吗？

    惠妃也愣在原地，连殷叔佑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又低头苦笑着呢喃了一声：“……对不起。”

    芊妃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过去不可改，未来尚可追。”

    “每天挪出一点时间，跟他一块吃吃饭，聊聊日常，多给他一些关爱，一切都会好的。”

    她不奢求他能够原谅她，但这些她之前应该做的，至少得试试。

    殷叔佑在山洞一路走着，凌厉的剑气，一剑接着一剑劈向四周。

    劈开了不少的暗室，遇到人直接就地格杀，再放一把火将地上的红丝绕烧掉。

    他站在原地，看着火光撕拉作响的时候，身体不由动起来。

    倾下身，抓住还在挣扎的红丝绕，划开自己的手心，将其往自己的身体里挤。

    只是还没送进去，手就被狠狠抽了一下。

    红丝绕掉在地上，他的血也滴在了上面。

    红丝绕吞咽了两口，原地去世。

    “呵。”

    殷叔佑嘲笑它：“真没用。”

    “啪！”

    殷仲祺快速来到殷叔佑的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不知轻重。”

    殷叔佑垂下眼低下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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