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叫了救护车吗？”卓宇航问。

    “叫了，应该快到了。”李潇潇满脸担忧。

    卓宇航不敢移动老人的身体，只能在旁边尽力安抚李潇潇母子，看到她们满脸担忧的模样，他这才深切的体会到世上有很多金钱无法解决的事。

    到了急诊室，护士们做好了应急处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卓宇航等了一会儿，奇怪地问：“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来？”

    “我给徐医生打过电话了，他正在路上？”李潇潇抓着手机焦急不已。

    “徐医生？一定要等他才行？”卓宇航问。

    “徐医生跟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妈妈的病一直是他负责，之前我生了重病，也是他治好的。”李潇潇说。

    不多时，还穿着休闲装的徐超匆匆赶来，抓住李潇潇的手道：“潇潇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阿姨出事。”

    李潇潇道：“麻烦你了，徐医生。”

    爱李还不能理解病重和死亡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妈妈很担心，抱着她的胳膊说：“妈妈，外婆怎么啦？”

    李潇潇抬起头，勉强挤出笑容：“外婆没事，爱李放心，过两天爱李还是能吃到外婆亲手煎的鸡蛋。”

    爱李哭着说：“爱李不吃煎鸡蛋，爱李想跟外婆说话。”

    李潇潇的泪水滑了出来，把爱李抱在怀中：“爱李先吃饭好吗？外婆很快就会醒过来的，相信妈妈，明天我们一起跟外婆说话，好吗？”

    “好！”爱李点点头，把担忧的目光转向急诊室门口。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徐超终于走了出来。

    李潇潇急忙上前问道：“徐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

    “放心，情况已经稳住了，阿姨已经脱离了危险。”徐超顿了顿，“不过，潇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力拖延时间。”

    其实这句话李潇潇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可是每一次都感觉世界末日到了，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很是后悔自己给他们造成了那么多麻烦，现在母亲也快要永远告别，自己却始终没能好好尽孝。

    李潇潇伤心欲绝，身子渐渐瘫软。

    徐超抓着她的手臂，抱着她的肩膀，扶着她坐下，安慰道：“不用太担心，潇潇，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卓宇航注意到他对潇潇的动作似乎有些亲密，心中有些不舒服的感觉，想到他们已经认识了那么久，也没有多加思考，走上前问道：“徐医生，阿姨得的是什么病？”

    “癌症。”徐超头也不抬。

    卓宇航道：“癌症有很多种，也分了前期和晚期，不是所有的癌症都没有办法。”

    徐超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有些怪异，问李潇潇：“潇潇，这位是？”

    卓宇航伸出手：“卓宇航，潇潇在国外留学时的校友。”

    徐超犹豫了一下才跟他握手，缓缓站起身问：“原来是校友啊，卓先生，您好像对我的医务工作有什么质疑。”

    卓宇航道：“您别误会，我是最近才到明珠，对国内医务环境确实不了解，只是想询问一下阿姨的病情。”

    徐超道：“是这样啊，既然您对医务方面的事了解不多，那我也不跟您详细说了，您放心，我跟潇潇已经有好几年的交情了，她身边的朋友也都认识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治好阿姨的病。”

    卓宇航眼睛阴了一下：“那就麻烦您了。徐医生，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大晚上的忙了这么久，您一定很累了吧。”

    “嗯，”徐超点点头，转向李潇潇，“潇潇，我先走了，你要保重自己。”

    李潇潇还在悲戚之中，只是木然地点点头。

    卓宇航见状，柔声安慰道：“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宇航师兄，妈妈真的会没事吗？”李潇潇眼睛里噙着泪水。

    刚才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自然是安慰之词，李潇潇也不是真的信了，只是她实在无法接受，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卓宇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转而说道：“潇潇，我在国外认识几个专家，也许可以把阿姨送过去让他们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谢谢你，宇航师兄，你决定吧。”李潇潇被母亲的病情弄得心乱如麻，早就没了主意。

    卓宇航道：“那我先联系一下，具体的这两天看看再说。”

    徐超刚在更衣室里换好衣服，正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回头看看卓宇航和李潇潇，眼中闪过莫名的意味。

    护士们推着病床把老人送进重症监护室，对李潇潇说：“李小姐，病人的情况暂时已经稳定了，我们也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看着，您可以先回去休息。”

    李潇潇摇摇头：“谢谢你，我要等我妈妈醒过来。”

    “那好吧，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护士也不再劝说。

    潇妈终于彻底脱离了危险，还能睁开眼睛对着窗外的小外孙发笑，李潇潇母子两放下心来，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沉沉睡去。

    卓宇航隔着窗户，看到老人的吸氧面罩上时不时出现水雾，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父亲也是时日不多，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与父亲这么多年的矛盾，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

    如果哪一天，父亲真的走了，自己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像潇潇这么伤心？

    卓宇航给他们盖好被子，走出病房，拿出电话，想拨通父亲的手机，可不知为什么，那个按键始终按不下去，最后他打给了姐姐：“姐，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卓雨熙道。

    “啊？”卓宇航一愣，随即想到这肯定是姐姐用来嘲笑自己的玩笑话。

    “你倒是还有点良心了，还记得关心咱老爸的身体。既然这样，那就别在外面躲着，赶紧回来，完成他老人家的愿望。”卓雨熙道。

    卓宇航深深地吸了口气：“今天我遇到另外一个老人生病，我在病房外等了一夜。”

    卓雨熙沉默着，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说些讥讽的话。她已经看到了弟弟的转变，可是如果这个转变需要通过两个老人的死亡才能完成，那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卓宇航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哪句话触动，突然就下了决定：“放心的吧，家里的事，我会承担，不过暂时我还不会回去，我会尽快，不过……”

    关于潇潇的事，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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