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邓通指着外面，“你看看，能看到什么？”

    方志强疑惑地瞧了一阵，犹豫着道：“酒店？商场？路灯？美女？”

    邓通道：“那缺少什么？”

    方志强想了半天，问道：“缺少什么。”

    邓通拍着桌子道：“雾啊！”

    方志强更是疑惑：“雾？雾怎么啦？”

    邓通唉声叹气地要摇摇头：“不是，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你想想，晚上你站在这里，周围灰蒙蒙的，连路灯也只能看到很模糊的影子，一大群全副武装的人在街上找你。结果你呢？你躲在柱子后面，听着轻微的脚步声，找准方位，一步跳过去，刷一下砍倒一个人，周围人一片惊呼，纷纷朝着你的方向开枪，结果你笑了笑，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就消失在白雾里面。是不是很酷？”

    方志强扶着额头道：“所以，你的遗憾就是，没有感受过那种中二的感觉？”

    邓通道：“那可不，是男人就该热血，该享受这种超酷的战斗方式，可惜这鬼地方，一次有雾的机会都没碰到。”

    方志强吐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早就没雾了，雾都的称号恐怕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吧。”

    正说着，约见的人终于到了。

    来人四十多岁，穿着黑色风衣，带着黑色礼帽，打扮得像个老派贵族，举手投足之间也显得彬彬有礼。看到方志强，他立刻脱下帽子，热情地伸出手。

    方志强看着他这幅做派，脑子里冒出斯文禽兽这个词，也许这个人确实是真正的绅士，但他的骨子里却流血肮脏的血，他的祖上利用掠夺和杀戮给后代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到了他们这一代，一个个看起来都像是虔诚的大慈善家，想想就颇有些讽刺的意味。

    卡特道：“方先生，上次见面，虽然交流不多，但我对您的印象可是非常深，今日跟您见面，真是荣幸。”

    他跟方志强握了手，然后很快把手收回到宽大的袖子里，像是在掩饰什么。

    方志强依稀记得是跟他说过几句话，但也只是在路上碰见了随便聊过几句，选择与他联系也仅仅是因为那次的交集。

    此刻东基的人说不定已经在这里布好了监控，方志强表面上不动声色地道：“我对您也是敬仰许久了，尤其是您所在的这片土地，每次提到这个城市，我总是会想起两个人。”

    卡特问：“敢问是哪两个人？”

    方志强道：“这第一个自然是那位有名的大侦探。第一次读到血字研究的时候，我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卡特又惊又喜地道：“原来先生还对这个感兴趣，不瞒您说，很小的时候，我也曾幻想自己能化身大侦探，为此我高中时期就尝试过投稿推理小说，直到现在我还有时候会把当时写的东西拿出来瞧瞧。”

    方志强装出兴致勃勃的模样，说道：“还有这种事？那我就很感兴趣了，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拜读先生的大作。”

    卡特怔了一下，惊喜道：“真的吗？那就请先生去我家坐坐，我记得上次把那些东西拿出来还是去年的时候，我儿子不小心翻出来的，当时看完以后放在哪来着？”

    方志强无语，心说真的假的啊，哥们你要不要这么耿直啊，我只是客套一下。

    转念想想，对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可能地让Tony相信他跟黑珍珠关系密切，直接去别人家似乎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说道：“那就请先生带路。”

    跟着卡特上了车，方志强注意到，自从握手以后，这人的手始终藏在袖子里，即便是上了车也没伸出来，也不知这是他的习惯，还是在袖子里藏了什么东西。

    司机开着豪车平稳向前，不多时便行驶到泰晤士河旁，沿着河畔又行驶了二十分钟。

    卡特领着方志强和邓通进了豪宅，给他们上了茶，随后进入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藏在袖子里的手也露了出来，要不是他手上确实拿着破烂的本子，方志强绝对会怀疑，他急着回家是不是就为了换衣服。

    “方先生，这就是我高中时期写的，您有兴趣的话就看一看。”卡特把破烂的本子递过来吗，等方志强接过后，手又收回到袖子里。

    方志强满脸尴尬地笑着，硬着头皮看下去，期间注意到卡特眼神很是期待。由于语言方面的差别，字迹又比较潦草，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看完。

    那个故事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在一座庄园里，仆人用一根冰冻的剑杀死了主人，等冰自行融化后，凶器消失，警察因此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找到凶手。

    看到方志强合上书本，卡特迫不及待地问：“方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方志强很纠结，这人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上心，实话实说的话会不会让他很难堪？

    卡特看出他的难处，补充道：“都是高中的东西了，当时投稿还被编辑给拒收，您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以尽管说。”

    方志强便道：“那就请恕我得罪了，首先，您小说里的大侦探科尔最后破解的手段有点开挂，我估计您当时是写到那里，发现写不下去了，才临时加的破绽。”

    卡特道：“方先生您实在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看出了我当时的想法。还有吗？”

    方志强道：“还有就是您设计的凶杀现场，仆人的动机，好像都只是为了完成用冰剑杀人这个任务，给的理由都很牵强。甚至让我有种感觉，所有的设计看起来都是为了让那个老人去死。”

    卡特拍着大腿道：“说得太对了，您真是我的知己。”

    两个人为此讨论了许久，卡特的热情态度让方志强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终于把这个故事讨论完了，卡特转而问道：“方先生，你之前说让您想起来还有另一个人，这人又是谁？”

    方志强暗暗松了口气，心说总算要进入正题了，口中道：“关于这个人的作品，我读得也不多，但有一句话，相信大多数人都听说过。”

    卡特问：“是哪句？”

    方志强道：“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the ques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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