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提呀？你看看，整个大院谁还比她漂亮？还有谁比她可怜？她一个孤儿，不用给太多彩礼，也不用准备婚房，多省钱呀！她嫁给你，还是她高攀了你呢！”

    曲妈妈一脸得意，完全忘了自己身上的疼，是被白薇打的。

    “妈，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天天做梦有意思吗？”

    曲妈妈只觉得儿子读书读傻了。

    “以后你俩结了婚，挣的钱先给你大哥二哥娶媳妇，到时候白薇的饭店就交给我经营，她那小丫头，成天吃穿奢侈，一看就不是做买卖的料，等过门了，我把她管得死死的，好好修理她……”

    曲靖贤听着母亲一番话，只觉得窒息。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差在哪里，也意识到自己在领导面前的表现，竟是那么可恶！那么无耻！

    最可怕的是，他当时竟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错，而是先想着去狡辩，去避错，想着怎么往上爬。

    “妈，白薇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寄人篱下，已经很不容易，我们呢？与她无冤无仇，不只公然调戏人家，还打着如意算盘要把夺人家的铺子，要把人家吃得死死的。最可笑的是，人家饭店还没有开起来，你们就连人家的财产怎么挪用都计划好了……太过分了！”

    曲妈妈顿时恼了，“老三，你这是在教训你妈？你是真被展明翊挑唆了？”

    “展明翊那天说的有错吗？我们与文红杏那种人狼狈为奸，还天天巴望着算计着，让你这几个儿子都能得了人家白薇的身子。为此连累我丢了一份升职的机会，我的领导和同事们为此议论，说我纵容家人欺负良家女孩，说得可太对了！哈哈哈……”

    曲靖贤自嘲地狂笑不止，只觉得自己笑得还不够。

    他自己，和这一家人，自打随着父亲搬进这大院子，就如此无可救药的活着，丢人丢尽了，还不自知。

    父亲除了年节回来看一眼，压根儿不想再回这个家。

    偏母亲认定了，只要生孩子就能绑得住父亲。

    而他的兄弟们认为只要有他曲老三，就都能活得舒坦。

    这个家已经无可救药，陷入一场死局。

    “原来，你没有升职？！早说嘛，我们都饿了半天了！”

    曲老大不耐烦地斥了一句，就与弟弟们争先恐后地吃起肉来。

    曲靖贤只觉得，这几个好吃懒做的兄弟，并不是在吃红烧肉，而是在啃他的肉。

    看着他们大快朵颐，满嘴黑牙红肉，他忽然就恶心得想吐。

    而一脸不服气的母亲，怨怒地盯着他，尖利地质问他为什么没有被选上，又哭嚎自己当不上外交大使的妈了，漂亮媳妇娶不着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他已经熬了许多年，此刻，再也熬不下去，他像个溺水的人，窒息地喘不上气……

    在这样的家里，他是永无出头之日的。

    最后他剩一堆残骨，他贪婪的兄弟们恐怕还会嫌弃他长得太瘦肉太少，他的母亲只会责怪他无能。

    于是，一大早天不亮，曲靖贤就揣着几块钱，背着几件衣服，拿了点干粮，出了门。

    走在军区大院的胡同里，他失魂落魄，不知去往哪里。

    远处奔跑的倩影渐行渐近，他忽然有些恍惚，以为自己行在梦中……

    那个穿着宝蓝色运动衣的女孩正迎面跑过来，她马尾辫因为奔跑起来一甩一甩的，青春靓丽，惊艳绝美，朝气蓬勃。

    “白薇？真的是你？”

    白薇却是晨跑习惯了，今天特意早起，想清静一下。

    真是没想到，她躲开了展明翊那个缠磨人的男妖精，竟然还能碰见个讨人厌的曲老三。

    她警惕的停下来，注意到他身上破旧的衣服和背包，“你这一大早……是要离家出走吗？”

    曲靖贤尴尬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破旧的衣服，“我打扮好了去见你，你不肯下楼，没想到这样狼狈，反而被你撞见了。”

    白薇还是退了两步。这人借着送精神赔偿的钱，打扮隆重的去相亲，老爷子倒是提过，她并没有当一回事，也就忘了。

    这会儿，她倒也没有必要回应他的话。

    尤其，那天晚上她将错就错，被曲老大、曲老二拖进曲家时，他被他母亲逼着要上来掀她裙子的，反被她凶悍地踹了个大跟头……

    他全家人都被她暴揍了一顿，连与展明天同岁的曲老六，她都狠踹了两脚。

    “你妈前几天还得意的炫耀，你要当上外交部秘书了，怎么样？通知发了吗？”

    曲靖贤愈发尴尬：“我被调职了，呆在那样的家庭，也没脸在单位工作，所以我想出去闯一闯。”

    白薇疑惑，“那你的兄弟们和你的妈妈怎么办？他们被我打出的伤，怕是还没痊愈吧。”

    “他们迟早要学会独立。再说，我的兄弟是我爸妈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从十来岁就捡煤球养他们，养了这么多年，没有义务再养他们一辈子。”

    忽然想到母亲那如意算盘，他忙又说，“白薇，你一个人开店要注意安全，防着些无赖去吃白食，尤其，防着我那些兄弟去给你捣乱。”

    白薇见他似乎是反省了，就点了点头，“你这样出门，身上有钱吗？”

    “我拿了两块钱，随便买一张车票足够了。”

    白薇就将自己准备拿来买早饭的十块钱拿出来，一把塞给他。

    “我出来跑步，身上没带多少钱，这些本来买早饭，也不多，你先拿着吧。”

    曲靖贤看了看手上的钱，忽然就哭了，从小到大，只有人向他伸手要钱，从没有人主动给过他钱，还是十块钱，这都相当于普通人半个月的工资了。

    “谢谢你白薇。将来我一定会还你的。”

    “你有地方工作吗？你往南走还是往北走呀？”

    “还不知道呢！”

    “外贸英语懂吗？”

    “懂。”

    白薇就问他要纸笔，给他写了一个地址，和几句话。

    “你去苏市红云制衣厂，这是地址。”

    曲靖贤激动又惊喜，“这……你和这厂子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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