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珠近乎绝望的双眼突然注入无尽生机。

    她泪眼婆娑看着辛瑶，像是在看一根救命的稻草。

    如果不是人废了，只能瘫倒在轮椅上，她甚至会扑跪到辛瑶面前去。

    “师娘，你告诉他们啊，明珠没有撒谎。你说的，他们一定会相信的！你帮快明珠说说话啊！”

    嘈杂的人声骤然间变得安静。

    所有人都随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辛瑶唇角的笑渐渐消失，冷漠地看着那冲自己痛哭流涕的女人。

    “你叫错人了。”她冷声道，指了指旁边因为崔明珠的祈求，变了脸的周琳琅，“你认定的师娘在那儿。”

    周琳琅神色一僵，恨不得撕烂了辛瑶的嘴。

    她现在只希望所有人都遗忘掉自己，可偏偏就这么被这个贱人点出来了！

    这时候若不说话，那她多年在宗内营造的好名声可都要毁了！

    可她还没想到该如何挽回，就听辛瑶又道：“哦，我忘了，她现在也是你的同伙，是帮凶之一呢。”

    “也许辉月道人也和我们一样被她骗了呢？”一个弟子冷不防出声。

    周琳琅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已经深入人心。

    哪怕到了这一步，仍旧有人愿意相信她。

    辛瑶面带嘲弄：“哦？”

    她玩味儿的朝周琳琅看去：“是这样吗？辉月道人。”

    周琳琅满心恼恨。

    她咬着后牙槽逼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权衡着利弊。

    她知道辛瑶是在逼自己。

    这是阳谋！

    可她除了上钩，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仿若不忍般，缓缓闭上了眼睛，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来：“……是。”

    话低不可闻，可落在崔明珠耳中却宛若一道惊雷，炸得她肝胆具裂。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发自内心敬重、仰慕，视作师娘般的女人。

    脑海中记忆翻腾，全都是过去她对自己好的样子。

    那些温声细语曾经让她感觉到温暖。

    可如今，却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周琳琅！！！”

    崔明珠厉声大叫。

    “你怎么敢应！我为了你，一次次针对辛瑶！我戏弄她，故意蹉跎她，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居然在这种时候要和我撇清关系！？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戏弄？蹉跎？”一道低哑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周琳琅慌忙睁开眼，撞上冥夜的目光。

    含着冰冷的杀意。

    只一眼就让她遍体生寒。

    “这些我从不知情。”她忙不迭解释，随后又看了眼崔明珠，摇头苦笑。

    那模样像是受尽了委屈，却又独自忍受般，不肯对对方说一句重话。

    崔明珠气得双眼充血，险些背过气去。

    多年来的记忆，在她脑海中翻腾。

    她想起了曾在深夜看见，辛瑶在灯下雕刻首饰花纹的样子。

    想起了自己每次入秘境历练，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叮嘱自己，带上这个带上那个。

    想起她即便和自己撕破了脸，可只要自己搬出修行的名头，依旧愿意为自己提供各种资源！

    她知道的。

    她一直都知道。

    那些灵符、那些丹药，好多都是用辛瑶攒下来的灵石换的。

    可曾经她却不以为然，认为这都是她应该做的！

    “哈……哈哈哈哈——”崔明珠忽然仰头狂笑起来。

    形似疯魔。

    “我居然为了你这么个东西，弄丢了她……”

    她笑着笑着，又忽然嚎啕大哭。

    “是我错了……师娘……是明珠错了！”她痛哭流涕。

    这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

    如果她没有针对师娘，没有故意耍坏刁难。

    她们还会跟过去一样！

    她会护着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面对这迟来的道歉，辛瑶没有一丝动容。

    她面无表情地道：“晚了。”

    “那个想要听见的傻女人，已经死了。”

    死在了皓月峰灵田里。

    今迟越是主谋。

    可这些辜负了她，将她推进绝望深渊的弟子，全都是帮凶！

    他们可以拒绝辛瑶的示好，可以排斥她，远离她，甚至是瞧不起她。

    这些是他们的自由和权利。

    但却不该羞辱她，不该用亲近的假象带给她希望，又残忍地将其剥夺。

    崔明珠像是被这句话惊住。

    哭声一顿，红肿的眼睛猛然间瞪圆了。

    什么死了，她听不懂！

    辛瑶也无心和她解释。

    迟来的醒悟和忏悔，比草贱。

    她看向君心道：“真想已经水落石出，君道君请按宗规处置吧。”

    “师娘……”崔明珠张口想说什么，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收到君心道眼神示意的郑霜立刻吩咐主峰的弟子上前，拿人。

    “皓月峰崔明珠，恶意重伤同门，造谣污蔑，即刻除去其四峰弟子的资格，收回弟子令。带下去，押入戒律堂受惩！”

    几个弟子挤开庄归和郑开谷，以灵力封住崔明珠的哑穴，在她身上搜出了那枚象征四峰弟子的宗门令牌。

    随后用灵力将人从轮椅中卷起，带离弟子堂。

    崔明珠说不了话，只能无声的哭。

    直至她被带出门，辛瑶依旧能感觉到她望向自己的目光。

    可她没有回应。

    只留给了崔明珠一个冷漠的侧影。

    庄归和郑开谷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像是傻了般。

    直至听见君心道的声音：“辛瑶，这次委屈你了。好在现在真相大白，皓月峰这三位，依你看，该当如何？”

    两人心头顿时一紧，一时间也顾不上崔明珠，忙不迭道：“我们也是信了师妹的话！”

    那急于证明清白的样子，让辛瑶看得只想笑。

    “堂堂皓月峰弟子，宗内人人称赞的辉月道人，只凭峰中弟子几句话，不求证就想给人乱扣罪名。崔明珠有错，你们也不见得清白。”

    她冷嗤了声。

    “你！”郑开谷怒瞪她。

    辛瑶毫不示弱：“怎么，我哪句说错了？”

    郑开谷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辛……”姐姐二字还没出，周琳琅便想起了之前辛瑶对自己的讽刺，立刻改口，“辛道人，此事我们的确是疏忽了，没有再三查证。我代庄归和开谷给你赔个不是……”

    “你的道歉没这么值钱。”辛瑶打断她，“若我没有洗清罪名，现在恐怕就要被押入戒律堂，被宗门除名了。”

    “歉要道，该有的补偿和惩处也一样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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