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太开柜子的动作一顿，警惕地回头：“你进来做什么？”

    “娘，我想找您借点儿钱。”李兰脸上泛着讨好的笑。

    借钱伤感情，穆老太皱眉问：“你要钱做什么？”

    “我三弟要盖房子，我答应建他三十块钱，但我这里只有十五块，还差一半。”李兰说。

    穆老太气笑了：“你兄弟盖房子，找我借钱？这是什么道理？”

    “娘，我给您打借条。”李兰笑着说，“保证有借有还。”

    “没有！”穆老太脸一沉，给穆凤珍打眼色。

    穆凤珍会意，说：“李兰啊，你该找老二老三借。他们有钱。”

    “我不敢找他们，只能来求娘。娘，我是要给您养老送终的。”

    李兰话外有话。

    老二老三已经靠不住了，你再不对我好点儿老了没指望！

    穆老太怎会听不懂？老脸瞬间铁青了下去：“我不借钱，你就不给我养老送终了？”

    “那倒不会。您养小，小养您老，天经地义。”李兰笑眯眯，“大姐将来，也是要给亲家公亲家母养老送终的，是吧？”

    穆凤珍脸色难看，没应声。

    就刘家那两个老家伙，还想她养老送终？呸！

    “总不能让大姐一个出嫁的女儿，还回来给爹娘养老吧？我这个大儿媳，得有担当。”李兰越说，穆凤珍的脸色越难看。

    穆老太陷入思索。

    她心疼女儿没错，但给女儿再多，将来女儿也不可能给她养老送终。

    所以这钱……

    “娘，您借我十五块，回头给你加一块钱的利息，成不？”李兰提高价码。

    穆老太心动了。

    但她仅有的三十块多钱，借了李兰就不能资助女儿了。

    “李兰，你就是故意来恶心我，是吗？”穆凤珍恼火的站起来，手指着李兰的脑门吼。

    “大姐，你别吓着我。”李兰腆着肚子往穆老太身边躲。

    穆老太站起来，横在两人中间：“够了！”

    “娘！”

    “亲家兄弟盖房子是大事，得借。以后我们家盖房子，也需要亲家帮忙的。”穆老太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旧旧的手帕包。

    层层打开后，有三十几块钱。

    她挑着大票拿了十五块给李兰：“记得写借条来。”

    “好。”李兰拿着钱，却没有马上走，“娘，你攒这些钱不容易，得好好藏着，莫叫人看见了。”

    穆老太：“嗯。”

    “借条我写好了，娘认字不？”李兰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条。

    歪歪扭扭的几行字，写明借了十五块钱。

    穆老太是全文盲，穆凤珍认字也有限。她们根本看不出借条的真假，只看懂落款人：穆景元。

    但，她们谨慎！

    拿着借条看来看去，想琢磨是否正确。

    万一不对，将来上哪儿要钱？

    李兰知道她们的心思，伸脖子朝外喊：“老三，你来帮娘认下字。”

    “你喊什么？”穆老太被唬了一跳，着急忙慌地想把手帕里的散钱包起来。

    李兰装作不经意的扯到帕角，那些零票有一半掉到地上。

    “哎呀！”

    穆老太赶紧捡地上的钱。

    穆景州生气归生气，几步来到主屋：“认啥字？老四写信来了？”

    正好看到穆老太蹲在地上捡钱。

    他主动帮忙：“娘，你怎么把钱掉地上了？”

    穆老太再想遮掩自己的财产，已经晚了。

    “我找娘借了点儿钱，你帮娘看看借条对不对？”李兰笑着说。

    穆景州看了看借条，交给穆老太：“是对的。”

    “那就行。”穆老太讪讪的把借条和钱都包进手帕。

    家当都曝光了，还怎么拿给穆凤珍？

    就算拿了，也得明明白白地还回来啊！

    刘家是刘明当家，能过她手的钱屈指可数。她偷偷攒五年私房钱，也攒不出二十块！

    穆凤珍死命瞪着李兰，严重怀疑她故意破坏自己的好事！

    但她没有证据……

    “娘，你的钱太零了，我给你换成大票好保管。”

    穆景州从裤包里掏出几张两元、五元的票子，换走穆老太的毛票和分分票。

    钱还是那些钱，没少。但原来有一小捧，现在只剩几张……

    穆老太自个看着都心疼：钱太少了。就算老四老五念书有出息，不用她花钱娶媳妇，她和老头子的养老钱也成问题啊！

    还得努力挣努力存啊！

    这样一想，更舍不得给穆凤珍了。

    “娘，好好收着。”穆景州说完就走了。

    李兰借到钱，也喜滋滋地回屋，把钱全部交给穆景元：“现在高兴了吧？”

    “真有你的。”穆景元确实高兴。

    老子和儿子还讲究什么借啊还的？这钱借到手，他就没想过还！

    这十五块钱，就是他的了！

    穆景元从中抽出三块钱给李兰：“明个儿交给你兄弟。那个香皂，你可别再搞了。”

    “不搞了，再搞也是赚钱。那俩精明着，根本没让我学到关键的点。”李兰收下钱，长长的舒了口气。

    昨天做香皂亏了六块猪膘钱，她赔给兄弟三块，那猪油渣就得分她一半，藏在柜子里，够他们夫妻俩吃好久了！

    穆凤珍离开时垂头丧气的，李兰心里就更爽了。

    平时穆凤珍回家顺点吃的就算了，居然想来掏钱？做梦！

    穆家的钱，都是她儿子的！

    “怎么没人做饭？也不看看几点了？”穆老太站在院子里喊。

    余淼淼正被穆景云哄得上头，哪有功夫理她？

    苏糖累了一天，也不想动。

    穆老太喊了半天都没人理，只能喊儿子：“老二！老三！你们不吃饭了吗？”

    “吃。”穆景州开门出来，“不过苏糖不吃了。”

    再看西屋的门，毫无动静。用脚趾头也能猜到里面在干啥。

    “呸，不要脸！”

    穆老太啐了几口唾沫，喊李兰和她一起煮饭。

    李兰得了钱，自然乖巧。穆老太喊她洗菜就洗菜，喊她烧火就烧火。

    穆老太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还是老大家靠得住，今天这钱借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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