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亮，四人就起床。

    就着宾馆里提供的热水，每人吃了一个鸡蛋一个馒头，然后换上衣服出发！

    苏糖和余淼淼衣服看起来很普通——因为，她们没有买新的，穿了结婚时置办的行头。

    苏糖的是老苏家做的红碎花的确良衬衣，余淼淼的就是一件单纯又普通的白衬衣。

    在省城的大街上，她们这样的衣服很常见。

    盛装的穆景云和穆景州都后悔了，应该给女人们也买新衣服的。

    “媳妇，要不咱们现在先去买衣服吧？时间还来得及。”穆景云说。

    “不用，我们这样就行。”余淼淼道。

    穆景云看向三弟。

    穆景州对苏糖道：“我们身上还有些钱，凑一凑能买好点儿的衣服……”

    “不用。”苏糖狡黠地眨眨眼睛，“别看我们现在很普通，等到面试的时候就变装。”

    穆景州不懂，但媳妇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于是，他不再强求。

    文工团就在服装厂隔壁，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苏糖拿出秦老师写的介绍信，说明情况后值勤人员却说：“我们收到通知了，你们有两位男同志参加面试。他们可以进，你俩不能进。”

    “什么？”

    四人同时变了脸色。

    余淼淼闭了闭眼。

    知道沈明珠会搞手段，但没想到会用如此拙劣的伎俩！

    她一把夺过介绍信，对执勤人员说：“通知在哪儿？”

    “领导通知的。”

    “哪个领导？”

    “你问这个做什么？”

    “秦老师给我们介绍的是四个人，交代得清清楚楚。你一个守门的就拦我们，要么拿出文件，要么让领导来说。”余淼淼非常强势，冰冷的声音掷地有声。

    值勤的都被她怼懵了：“你，你哪里来的乡下人？敢让领导亲自来和你说？”

    “因为我，不相信你说的！”余淼淼冷哼。

    “规矩定在这儿，信不信由你，反正你不能进。”值勤的也不含糊，就是不让进。

    穆景云也怒了，上前就要揍人。

    余淼淼赶紧拦住他：“二哥，看我收拾他就行。仔细弄脏了衣服。”

    漂亮的燕尾西服，是穆景云除了余淼淼之外，最珍贵的第二资产。

    听到会弄脏衣服立刻收手。

    “三哥，你也不用动。”苏糖眨眨眼睛。

    两兄弟面面相视，不知道她们想搞什么鬼。

    “领导，我们来面试，门卫不让进！领导，我们是千里马，就等您慧眼识珠了！”

    苏糖手拔成喇叭状，大声喊。

    别看她声甜娇气，音量很大！

    一喊，就引起许多人注意。

    今日来参加面试的很多，大家纷纷看过来。

    穆景州懂了，跟着媳妇喊：“领导，门卫不让我们进去面试！”

    “领导，我们有介绍信。我们是秦娴老师介绍来的！”穆景云也喊。

    楼上窗户开了，一名领导打扮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老张，你怎么回事？今天面试人多，没问题的都放进来！”

    “是。”

    值勤老张汗流浃背，只得放行。

    穆景云冷冷瞟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

    ……

    面试地点在文工团二楼的小演艺厅，装修……寒碜啊！

    完全不能和后世的豪华相比。

    竞选者云集，不乏浓妆、奇装异服者。

    穆景云和穆景州的衣服很搭这样的场合，却称得苏糖和余淼淼越加不合群。

    而且，他们还看到了许多眼熟的衣服——都是出自余淼淼的设计。

    “三哥，现在信了吧？”苏糖低笑。

    穆景州叹为观止：“二嫂才高……”

    “不，那些人都服装厂的职工子弟，他们这样穿是有高人指点。”苏糖说。

    穆景州欲言又止。

    难道是秦娴的安排？

    给二嫂展示才华？还是存心为难？

    苏糖还以为他在怀疑沈明珠，挺高兴的去找人攀谈：“这位妹妹衣服好漂亮，是哪儿买的？”

    “服装店。”

    “哇，你们几个的衣服都好出彩，同一个店买的？”苏糖又问另一个女孩。

    女孩骄傲的颔首：“没错！这些衣服都是我们厂的货，是请了很厉害的设计师设计的款。”

    “那，是沈明珠建议你们这样穿的吧？”苏糖故意大声，好让穆景州能听见。

    那女孩愣了愣：“咦，你怎么知道小沈老师？”

    呵，还小沈老师！

    沈明珠倒是会给自己立人设！

    “因为我们和沈明珠很熟。”苏糖说。

    “原来你是小沈老师的朋友，你也来参加面试吗？”女孩打量苏糖。

    明澈的目光不见对乡下人的嫌弃。

    因为，苏糖身上衣服款式虽然老，但穿在她身上一点儿也土气。反而有种电影里的港风。

    “我感觉这个比较适合我。”苏糖嘻嘻一笑，和女孩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香皂，“我们住在附近的如意宾馆，今天面试完，明天就在那里摆摊卖香皂。你们可以来看看，保证是供销社没有的货……”

    省城的姑娘们生活相对宽裕，爱美之心更浓，纷纷表示出兴趣。

    苏糖又是一通吹牛逼。

    生意这不就来了吗？

    穆景州听得十分服气，但想到沈明珠让大家都穿二嫂的设计的衣服，他心里又觉得硌应。

    他们的小县城只有一家卖省城服装，就是秦老师的店。

    里面最好的款，便是二嫂设计的那些。

    起初，他和二哥也想去买新款给苏糖和二嫂穿。是她们坚持不要才没买。

    如果买了，今天岂不要和别人撞衫？

    虽然他们有信心能撞赢别人，还没上岗就开始恶性竞争，像话吗？让面试官怎么想？

    遇到气性大心眼小的，可能还没开始面试就先为衣服打起来了！

    比如：二哥。

    若今天有谁和二哥穿一样的，二哥绝对要记仇！

    “二哥三哥。”

    就在这时，沈明珠来了。

    她穿着一袭白色旗袍，温柔婉约。在一众时新服装里，仿民国时的装扮反而更为出挑。

    她一来，就引起围观。

    那几个和苏糖聊天的姑娘，还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小沈老师，你也来参加面试？”

    “小沈老师，你不是在上大学吗？”

    “你来了，我们都得靠边站啊！”

    “……”

    奉献和忌妒，同时出现。

    沈明珠温柔浅笑，落落大方：“老师让我过来历练学习。”

    “那你不占名额的，是吗？”有人追问。

    沈明珠笑笑，模棱两可的说：“一起努力！”

    穆景云黑着脸，感觉沈明珠是冲他媳妇来的……

    想退赛！又不甘心！

    “二哥，我们好好表现。能不能成功，看天命。”余淼淼轻轻地碰碰他的手。

    立刻被他用力捉住：“媳妇，我们共同努力。成，都留下。不成，都回乡。”

    绝不能让媳妇落单！

    “等面试看结果再说。”余淼淼心虚。

    她有信心成功，也希望能留在省城。

    但是穆景云和穆景州兄弟俩终归没有上台的经验，最后能不能成功，她也没底气。

    如果他俩失败，她还是要留在省城的！

    “好，不慌！”穆景云不知道媳妇的内心已经把她抛弃，还觉得自己有安慰到媳妇，非常骄傲的昂起下巴。

    沈明珠袅袅娜娜，来到他们跟前。

    带笑的目光瞟过他们紧握的双手，最后落在穆景云脸上：“二哥，你今天这身衣服好帅！”

    “我也觉得。”穆景云更骄傲了，“我媳妇专门为我量身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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