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老夫人许是听了门房说小姐昨夜挂一身血回来，一大早便赶来了偏院。

    小瑶刚伺候姜滢阮洗漱完，一出来就与姜老夫人撞了个正着。

    “老夫人？”

    “小姐呢？”，姜老夫人边说边往屋里走。

    “小…”

    小瑶刚开了个口姜老夫人已经进屋了。

    姜滢阮看到突然到访的祖母微微一愣：“祖母？”

    姜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姜滢阮。

    姜滢阮不解：“祖母有事？”

    瞧她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姜老夫人暗暗舒了口气。

    “你昨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姜滢阮愈发觉得奇怪，她好似从祖母脸上看到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祖母这是…在担忧？

    “昨…”，姜滢阮这才反应过来祖母许是听说了昨夜之事：“昨日阿月出了意外，我在一旁陪护。”

    “那你…”，姜老夫人说着眼神又往姜滢阮身上探。

    姜滢阮心中了然：“我未受伤。”

    “是出了什么事？”

    “邵家大公子邵杳光犯了事，畏罪潜逃之时遭人暗杀，阿月替他挡了一剑，身受重伤。”

    姜老夫人皱了眉：“如此凶险，你怎能去蹚这趟浑水？万一你出了事…”

    “不会出事，九殿下在”，姜滢阮顿了顿又道：“何大人也在。”

    “何文峰在场都能让自家闺女受如此重伤，怎会顾你安危？还好还有九殿下在场。”

    姜滢阮一时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姜老夫人轻叹一声：“你无事就罢”，说完便准备出去了。

    姜滢阮突然想到什么，忙唤道：“祖母…”

    姜老夫人回头。

    姜滢阮犹豫片刻小声开口：“先前送于皇后娘娘的药丸府中可还有剩余？”

    姜老夫人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点了头道：“稍后我便让人给何家送去。”

    “谢过祖母。”

    姜滢阮目送老太太出了院子，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这是祖母第一次关怀她，自从乾平王爷那事后，祖母就渐渐转变了，过去祖母踏足她院子多半是为了找茬，可今日…竟是因为担忧她而来。

    而且，祖母身边的孙婆子前些日子身子就已大好，可祖母今日前来却是由其他婢女搀扶，想来祖母是有意让孙婆子回避她的。

    发呆许久姜滢阮自嘲一笑，人啊，果真是可笑。

    旁人欺她无数，如今只因得了一颗糖果便心生柔软，也不知是人心便宜还是她便宜。

    ……

    第二日，邵杳光一案有了结果。

    邵杳光与人勾连陷害齐越大将军证据确凿，已就地革去官职。

    另魏昭仪一案由九皇子查明其死并非意外，且此案中邵杳光也在殿前做了人证，证实魏昭仪之死与萧贵妃有关。

    正当朝臣官员议论纷纭之际，九皇子命人抬了魏昭仪的尸体亮在殿前。

    先前因皇后娘娘突崩，皇宫上下皆以皇后丧事为重，有关于魏昭仪身亡一事只草草做了处理。

    然而有意思的是，魏昭仪在下葬第二日便被人掘了坟墓，尸身也悄无声息被调了包。

    此事被九皇子的人发现，本以为换尸的不是魏昭仪的母家就是萧贵妃，岂料此事的操盘者竟是萧家侯爷。

    后经九皇子追查，才发现魏昭仪在入宫之前曾是萧侯外室，这十余年来二人之间亦暗有互通。

    魏素素入宫以来未得龙嗣，便是与萧侯有直接关系。

    早年魏素素与萧顼互通时意外有孕，萧贵妃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除了魏素素腹中胎儿，魏素素便是因此伤了身子再难有孕。

    关于魏素素曾是萧侯外室一事魏家长媳宁氏也被带到殿前做了人证。

    宁氏以全家性命作保，亲口承认了十九年前小姑子魏素素被萧侯养在萧府外一处别院，魏素素年轻时就有些风姿，又因耍得一身的好手段，故而格外受萧侯偏疼，也因着魏素素得萧侯照护，那一年多魏家上下的生活也比以往过得滋润。

    哪承想好景不长，这件事情后来被萧贵妃发现，本以为魏素素死路一条，魏家也在劫难逃，谁知魏素素失踪了半年，再收到她的消息时她已成了当今圣上的宠妃。

    现如今皇上知晓此事后震怒不已，因为他确有印象当年魏素素在选秀中脱颖而出是有萧枫棉提点的功劳，当时他只当萧枫棉想要在后宫树立好形象，眼下细想魏素素从参加选秀起恐就是萧枫棉一手安排。

    在他身边放了十多年的棋子，这个萧枫棉还真是有能耐极了。

    紧接着九皇子将魏昭仪下毒弑君一事公之于众，另一名证人被带上殿。

    这个证人便就是魏昭仪的贴身侍女舒儿，舒儿被传上殿时整个人身上已无半处好肉。

    据舒儿口供，魏昭仪应是先被下了药迷晕，而后才溺入池塘，因第二日是她第一个发现的魏昭仪溺亡，她很清楚魏昭仪没有夜出的习惯，而且魏昭仪前一夜并无饮过酒，她预感到此事非意外，便在当天趁乱逃出了宫。

    可萧贵妃到底是找到了她，萧贵妃命人将她关在一处不见天日的房间中鞭打折磨，就这样昏昏醒醒不知过了多少日，九皇子的人出现将她救了出来。

    眼下这种局面，舒儿也怕不得什么了，在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将萧贵指使魏昭仪欺压后宫嫔妃之事全盘托出。

    只是奈何魏昭仪给皇上下毒的细节她并不清楚。

    在皇上与众官员看来此事也不难理解，谋害君王是抄家灭族的重罪，多一个人知晓就会多一分危险，即便舒儿是魏昭仪的贴身侍女也未必会被百分信任。

    不过即便下毒一事舒儿供述不多，单凭九皇子手中的证据也足够判魏昭仪死刑了。

    加之仵作已验明魏昭仪体内确有迷药残留，证实舒儿供说无异，如此一来，萧贵妃弑君之罪已然定性。

    而关于邵杳光，其陷害齐大将军乃罪一，后又替萧贵妃遮掩魏昭仪死亡真相乃罪二，加之不久前畏罪潜逃，原本数罪并罚是要抄家充军的，后念在其认罪诚恳，且配合调查，太子在旁说情后皇上勉强点头放过了邵家老小。

    邵杳光择三日后发配越关。

    在众人都以为案结之时，九皇子又奏了另一件事。

    先前乾平王中毒一案已有眉目，钶晗驸马确属冤枉。

    乾平王爷近几年喜用茶，这个习惯并不隐晦，故而这几年向乾平王呈送茶叶者众多，其中不乏四皇子的一份。

    乾平王出事后虽未在旧茶之中查出异常，可偏偏在钶晗驸马相送的茶点中探出了剧毒，钶晗进献的特产除了送到乾平王府，皇上与其他皇子亲王皆都有份，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贡礼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送礼的过程。

    钶晗驸马自此次回了京城，四皇子与其相交颇深，故而九皇子在探查驸马行迹之余顺手将四皇子查了个干净，这一顺手，还真就查出了不寻常。

    据查证，驸马向各府送礼不久，四皇子就以肠胃不适为由将茶点退还了回去，且曾多番暗示乾平王爷喜茶。

    后没过多久这套茶点便送到了乾平王的府上。

    大公主与驸马祸到临头都未曾往自家四哥身上牵想过分毫，若非证据确凿，前乾平王府管家与家中往来书信被九皇子亲手呈到殿前，白纸黑字提及了其是受萧家胁迫，这夫妻二人是怎么也想不到会遭亲兄的暗算。

    四皇子当着皇上与众官员的面百口莫辩，而在这危急时刻萧贵妃也被宣上殿。萧贵妃挺身而立当场认了所有的罪名，包括谋害乾平王和构陷驸马之事也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

    四皇子心如刀绞，却是只字未反驳，只红着眼看向自己的母亲痛心难耐。

    事实至此，皇上雷霆大怒，当场就要处死萧贵妃，后经太子与几位老臣劝抚建议，暂且削了萧枫棉的妃位，令打入冷宫择日再行处置。

    一团乱麻就此告一段落，闹了不过半晌的事已然够朝堂上下嘴说上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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