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小曦回来有二十多天了，杨平镇医院那边的电话也开始多了起来，再不回去，估计县长电话都该催来了。

    小曦每天在云珊面前努力做好丈夫，准爸爸的工作，几乎都听云珊的摆布。

    “皓廉，赶紧的，该做胎教了，把音乐打开。”

    “皓廉，一会儿陪我出去溜达溜达。”

    “皓廉，给我捶捶后背……”

    小曦感觉在云珊面前，比在杨平镇坐诊一天还累，但他可不能说一句怨言，要不然又得引云珊不高兴。

    算了一下云珊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各项检查基本达标，一家人也就放心了，子君两口子欢欢喜喜等着大孙子出世了。

    小曦最终还是和云珊开了口。

    “什么，你还回去。”

    云珊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丈夫，眼中露出生气的神色。

    “本来我只是请了十来天的假期，这都已经超了好多天。”

    “眼看就要生了，你却要走，张皓廉，你太过分了。”

    “我回去工作一个月，等临产的时候，我会回来。”

    “不行，我不让你走呢！”

    “云珊，我去那里，是去工作，不能为了陪你，无所事事。”

    “工作，你的魂已经留在那里了，如果不是文慧你俩的私奔地，你这样用心吗？”

    “什么？我和谁？”

    云珊气不过，一下把文慧的名字冒了出来，随后赶紧住嘴，她让公婆不许提文慧，自己却说了出来。

    “不管你什么理由，我不会让你回去。”

    “如果我必须回去呢！”

    “那就离婚。”

    “这可是你说的，路云珊。”

    云珊脱口而出“离婚”两个字，连自己都惊住了。

    这时候楼下的子君听到了动静，知道小两口又吵了起来，慌忙走上楼来劝解。

    她不明白 ，为什么云珊回到石市，好像变了一个人，语句苛刻不说，对一家人像时刻准备的公鸡一样，充满了防备。

    “你们干什么呀！眼看宝宝要出来了，天天看你俩吵嘴吗？”

    “妈，他想扔下我，又要回杨平。”

    “小曦，你真打算走吗？”

    “妈，我已经离开这么多天，那里的批文都下来了，一大堆事等着我来决定，这天天在家陪他算什么？”

    “不能再多待几天吗？”

    “不能，我必须回去。”

    子君听着儿子说得也在理，但看着儿媳那张冰冷的脸，也不敢顺着儿子说了。

    “如果他执意回去，那就不过了，我受不了啦！”

    云珊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她有些失控一样捂住自己的头。

    “云珊，你冷静一下，小曦是去工作，又不是游玩，他回去处理一下那里的事，过几天就回来了。”

    “过几天，说的轻松，他这是旧戏重演，上次就说去去就回，结果呢！让我自己在那房子里呆了那么长时间，差一点要死掉。”

    “这次不一样了，在家里多热闹，过几天你两个妹妹也都回来了，他们都陪着你呢。”

    “能一样吗？妈，我要的是丈夫的陪伴，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我要晚上陪宝宝说话的是爸爸。”

    云珊说到动情处，忍不住哭了。

    但这次，小曦也刚了起来，执意要走，他感觉云珊在和自己较劲，变得不可理喻。

    子君赶紧把儿子撵下楼，独自做媳妇的工作。

    “云珊，我觉得你是明事理的姑娘，这几天，确实好多的电话催他，看样那里很急，想想，咱不能让他扔下烂摊子就走人，不管不顾，是不是太没责任心了。”

    “妈，我不让他走，是有原因的，我怕，怕生产的时候，他到不了我的身边，再也见不到他了。”

    “瞎说什么，他一定会到，再说了，生孩子哪有那可怕的，没事。”

    云珊眼圈发红，叹了口气。

    “有时我想，自己就是掩耳盗铃，明明知道他不爱我，但还硬撑着，要他爱我，结果只能让他远离我。”

    “别胡思乱想了，这段时间他的脑子里就是医院，哪还有功夫想别的呀！”

    “可悲就在这呀！原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想着文慧，这回，文慧走了，终于等到他的心里没人了，但却装着一个医院，一群人。每天想的都是杨平镇，天天念叨着这个病人需要怎么样了，那个病人得复查了，为什么他不看看我，需要什么呢！”

    “云珊，有时候越想把他拴在身边，他越想逃离，相信我，放他回去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一定回来，为了责任，他也会回来的。”

    “多么可笑，连您都知道，他只为了责任回来，我算什么，一个生孩子的机器吗？”

    “唉！这眼看都要生了，你俩要拧到什么时候啊！”

    子君看着儿媳妇委屈啥似的，没办法再说下去了，想想执意要走的儿子，估计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妈，我想最后搏一把，要不然真的不甘心。”

    “搏什么？”

    “麻烦把皓廉叫上来，我有话对他说。”

    小曦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说到回去，他没想到云珊会这样过激，为了阻止他回去，竟然拿离婚威胁他。

    有时，他拍着胸脯想，自己作为丈夫，是过分了点，这一点他承认。但作为妻子，为什么就不理解一下自己的感受呢！

    刚才云珊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竟然莫名轻松了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感在他的心里闪了一下。

    但当他下楼的时候，回身扫了一下云珊那锅一样的肚子，一种负罪感突然袭来，他又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天啊！我该怎么办才好。

    当小曦走进房间的时候，云珊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哭闹了，斜躺在那里喘着粗气。

    子君把空间留给了小两口，拍了拍云珊，离开了房间。

    “云珊，对不起，刚才我有些冲动，应该和你好好说。”

    看见云珊腆着大肚子费力的样子，小曦的心立刻软了下来。

    “皓廉，与其这样争，真的没意义，谁让我爱你呢！”

    “你想通了。”

    小曦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我和你一起回杨平镇。”

    “啊！那怎么行？你这身体，坐车都受不了，再说，那里的医疗条件也不行，不要任性了，好吗？”

    “别忘了，咱俩可都是医生。”

    “不行，云珊，我不会同意你去那里。”

    “皓廉，我宁可在那里受罪，也不愿意你离开我，知道吗？晚上，没有你的日子，太煎熬，我怕还像前段时间那样。”

    “对不起，云珊。”

    “让我去吧，最起码有你在身边，我心安。”

    “不想离婚了。”

    小曦看着云珊语气变软了，不禁逗了一句。

    “如果不让我去，那就离婚。”

    “为什么这次如此坚决，我向你保证，生产的时候一定回来。”

    “不，我怕万一你赶不上回来，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话说到这样至情至义，小曦已经无力反驳，只能默认了。

    第二天，怀孕八个月大的云珊蹒跚地登上了开往秦岭深处的列车，她要为自己的爱情做最后的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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