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玄礼的话，张天望心中有些好笑，有时候人就是喜欢自欺欺人，觉得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只要有一种逻辑能说服自己，那么就应该按照自己想象中的逻辑行事。

    “现在是敏感的时期，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闹得满城风雨，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掩耳盗铃罢了，陈玄礼，暂时不要想这件事了，留着这人可以让那些骑墙观望的投机者不至于彻底倒向安禄山。”

    陈玄礼回京晚，不清楚那场处置史思明的朝会，张天望说得更清楚一点，“现在他想自杀都得拦着，不然指不定会怎样呢，这就是个烫手山芋，但还是得接。”

    “陛下，臣明白了。”陈玄礼起身行礼，“那臣告退。”

    “嗯，你退下吧，首要的事情就是肃清暗探，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多问问李泌的意见。”

    陈玄礼出宫的时候正遇到史思明向里走。

    “陈将军！”史思明行礼道。

    陈玄礼也不回礼，直勾勾地白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了。

    史思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但没想到现在是个人都会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可是这种人是没有尊严的，尽管自己知道所作所为罪大恶极，但绝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他只会认为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穿过几个走廊，他来到了兴庆宫。

    “臣参见陛下。”史思明跪在了张天望的面前。

    张天望头也不抬，看着桌子上奏章幽幽地问了一句，“史将军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此时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臣想将功赎罪！”史思明磕着头说道。

    “哦？你想怎么将功赎罪？”张天望把奏章放在了一边。

    史思明道：“臣之前在安禄山的军中做事，对安禄山的用兵方法了如指掌，许多军情也清楚，所以臣想率一支军队，讨伐安禄山，也是臣所能想到洗刷身上罪孽的唯一途径了。”

    “为什么要去前线呢？史将军在长安过得不如意吗？”张天望故意问道。

    史思明双手握拳，“回圣上，臣在长安备受众人的白眼，无论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将军，都无法忍受，想要改变他们对臣的看法，就必须拿出令他们刮目相看的功勋才行！”

    张天望这时终于抬起了头，“史将军，你有此心很好，但真不能答应你。”

    “为何？请圣上明示。”史思明再次低下了头。

    “你的身份敏感，真去了前线，其他将军会对你另眼看待的，你的建议他们不会听，你如果需要支援了，他们也不会听令，甚至如果你遇到了一个愣头青的将军，或许他可能直接跟你火拼，到时候可就是大唐的损失了。”

    “陛下，臣可以不带兵，去郭子仪将军的营中做个参谋也行啊！”史思明再度请求。

    张天望心中冷笑，历史上你降而复叛，今天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朕意已决，不必说了，高力士，送史将军。”

    史思明回到家中坐了一会儿，越想越气，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史朝义见父亲大怒，连忙上前询问缘由。

    “李隆基那老儿也忒不讲道理，为父好心好意地要帮他打安禄山，他居然不同意！”史思明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

    史朝义笑了笑说道：“父亲难道不知道咱们父子二人的处境吗？为什么要去触这个霉头？”

    “正是因为咱们现在是这种处境，所以为父主动求变，要是像现在这样等下去，等到安禄山兵败身死的时候，也就是咱们父子二人的葬身之日了。”

    “父亲，咱们其实除了戴罪立功，咱们还是有机会的？”史朝义叫来了下人，打扫着地上的碎片。

    史思明气消了一些，示意史朝义说出自己的想法。

    “儿子是这样想的，当时父亲投降唐军也是无奈之举，现如今大唐和大燕局势尚不明朗，您是大燕首先响应的大将，于安禄山那边还是有拥立之功的，只要您找个机会逃出去，回到洛阳，那就可以东山再起，成为一方诸侯。”

    史思明冷笑了一声，“小儿之见，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父子呢，逃出去？要是被发现了可就不是咱们给安禄山陪葬了，咱们得死在安禄山的前头了！”

    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书房外面有敲门声，史家父子二人有些惊恐，“什么人！”

    “老爷，是我，管家。”

    “要死啊你，不是让你站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书房吗？怎么进到内院了？”史朝义骂了一句。”

    “少爷，不是小人大胆，是门外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求见，说是老爷的一位故人，非要见您。”

    “故人？”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交换了眼色之后说道，“那就让那人进来吧。”

    史思明见到那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大唐的故人，还是大燕的故人？”

    那人行礼道：“史将军莫要说笑，您这里被围得水泄不通，我是好不容易把皇帝的密信带进来的。”

    史思明笑道：“看了你是大燕的人了，皇上的密信呢？给我吧。”

    那人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陈玄礼各种查访，这种东西哪敢随时带着，我看到信之后就焚毁了，只能背给史将军听了。”

    “兹事体大，没有信物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你的大唐的人给本将军做的扣子呢？”史思明非常小心。

    那人也不着急，“史将军，小人前来也就是传个信的，至于您信不信，之后怎么做，那都是您的事情，小人话带到了就够了，何去何从，全凭您做主。”

    “你说说看吧。”史朝义见父亲有些心动，便给那人拿了一把椅子。

    “谢公子。”那人冲史朝义点了点头，“史将军，长安城中现在还有三五个得力的人，虽然您身边有监视的人，但我们想来一手偷梁换柱还是做得到的，陛下的意思是如此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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