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马此时内心无比挣扎。

    他就要死了，这一点伽马很清楚，他这虚弱得甚至动弹不得的状态，怎么看都是生命将要走到尽头。

    伽马应该是很乐意看着这个人渣就这么默默死去的，毕竟他欠下债务，丢下母女二人跑路了。

    如今的处境，也只是自作自受罢了。

    若是他留下来陪同母女一并打工偿还债务，虽然仍旧不可能在期限内还清欠款，但至少这样伽马就不会怨恨他，也能等到魔影大人的救赎。

    世事难料，当初的他又怎么可能知道会出现那一位大人呢？

    伽马无比怨恨这个抛弃母女二人的人渣，可，他终究是她的父亲，她要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去吗？

    自己，应该救下他吗？

    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认出了她，虚弱将死之际也没有向她求救，只是擅自忏悔着，甚至，在见到衣看华贵的女儿后松了口气，很高兴见到女儿无碍的样子。

    在他抛下她们独自离开的日子里，他是否一直在忏悔？内心是否一直在因抛妻弃女而倍受煎熬？

    你为什么要表现出悔过的样子，为什么不像条哈巴狗一样跪下来乞求她的原谅？为什么不哭着喊着让她救他？！

    那样的话，我就会冷静平淡的看着他去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胡思乱想着这些东西，让自己这么痛苦！！！！

    而就在伽马内心挣扎的间隙，他已经失去了生机，不再有一点声息。

    人渣，到头来你依旧还是个人渣！！就算是死了也不让她安宁么？

    他凭什么能就这么轻易地死掉？找寻了这么多年的踪迹、伤害我们母女伤得这么深，轻轻留下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死掉了？

    这样……我这些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我努力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至少……等我报复完了，你再去死啊！

    伽马静静地呆坐下来，她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空洞无神。她的紫色长发失去了平日的光泽，随意地垂落在她的脸颊两侧，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她的脸上没有泪水，但那苍白的双颊和颤抖的嘴唇，却比泪水更深刻地表达了她内心的痛苦。

    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意义一般。

    “嗯，今天就不讲什么数理化了，给你们讲讲《论语》吧。”

    忽然的，伽马似乎是听到了格雷-魔影大人的声音，过往云烟浮现在眼前。

    “格雷，《论语》是什么？”

    这是艾欧塔的声音，只有艾欧塔会如此不敬，直呼魔影大人其名。

    伊普希龙也停止了手上魔法的练习，等待着格雷的下文。

    金发御姐吸血鬼德尔塔一撩金色秀发，西塔仍是面无表情却认真听着魔王……魔影大人的话。

    “这个你应该不会太感兴趣，如果说数理化这些是科学，那么我接下来要讲的，就是文学了。”

    格雷未被黑袍遮挡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明明和她一般大，青涩的面容却总是流露出几分成熟。

    “渴雪？蚊血？”狗子泽塔是听不懂这些的，只是见大家都在，过来凑凑热闹，黏一黏格雷。

    “泽塔！别老想着骑到魔影大人肩上！快过来！”阿尔法怒声斥责泽塔，艾塔则是舔着自己的猫爪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悄悄的靠近着格雷的幼年魅魔卡帕也默默停下步伐。

    “咳咳……”格雷轻咳一声，示意着她们别再打闹。

    “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人能翻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吗？”

    贝塔见有能向白马王子殿下表现自己的机会，立刻抢答：“就是‘ 鸟快要死的时候，鸣叫的声音是悲哀的；人快要死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善良的。’这样的意思吧？”

    “正确，贝塔很聪明嘛。”

    格雷高兴有人能回答出来，贝塔也因受到了格雷的夸奖而满脸笑颜。

    “boss!泽塔听不懂！”狗子果断举手投降，以她的脑子，这东西可太深奥了。

    “《论语》泽塔可能不懂，但《抡语》泽塔肯定能懂。”

    抡语又是什么？这是当时的伽马的疑惑。

    “以《抡语》来解释，这句话就是——把人打到半死，说的话也就好听了。”格雷强忍着笑意忽悠着，泽塔外的众女也都看出来了格雷的意图。

    “boss!泽塔明白了，就是不听话打死就好的意思吧？”狗子亮起星星眼，毛茸茸的大耳朵也随之晃动。

    ……

    伽马还不知道这《论语》有什么用，结果今天还真就用上了。

    果然，魔影大人的教诲，都是无比正确的啊。

    意识恢复清明，再次看到身前的尸体，伽马内心已是毫无波澜。

    有意义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努力至今从来不是为了报复父亲，只是为了活下来，为了母亲。

    我还有母亲，还有魔影庭的姐妹们，还有魔影大人。

    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如今的伽马，已经不再有什么报复的欲望了。

    她的眼神已然恢复清明。

    这样不是更好吗？我可以专心下来为魔影庭做事了，可以专心的为了那位大人而……

    “走吧，回去了。”

    在侍者的视角中，伽马大人突然就又振作了起来，这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

    思索起伽马这番话的意义，格雷也无法从伽马眼中读出更多的东西了。

    总之，就是接下来还会为了魔影庭奋斗、进行影之实力者活动的意思吧？

    格雷也不需要想太多。

    既然伽马不打算说发生了什么事，格雷也不会进行些多余的过问。

    恩情已经还清了，所以她将要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报恩，而是为了我……

    这话怎么听起来，带点表白的意味？

    格雷警惕地瞅了伽马一眼，他突然感觉到伽马对他的目光中有种情愫……

    这种感觉很熟悉，已经经过艾欧塔、白鳞、卡帕告白的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不会吧……”格雷眼角一抽，默默转移话题。

    “今晚我就住这儿了，安排好房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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