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往常这个时候，很多人早已沉浸在梦乡当中。

    可今天，抢救室外面的人，不减反增。

    越来越多的人等在门口。

    先是万欣一家。

    他刚做完手术没几天，还在恢复期。

    然后是下了班的护士们，肿瘤科的小茹护士，护士长...

    还有一些各个科室的病人。

    他们都来了。

    院长本想将他们请回去。

    可那个叫做万欣的孩子却很执拗。

    “我不走，我要等叶寒哥哥醒过来！”

    院长早有耳闻，他欠下的手术费都是叶寒偷偷帮忙补交的，二人的感情不错。

    “你身体还没完全好，站在这里只会伤害你自己。”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万欣的爷爷奶奶。

    可这一次，老人家却比万欣还要固执。

    “让我们留在这里吧，也许，多一点人陪他，他就没那么害怕了呢？”

    他们把叶寒当成了自己的小孙子，还以为他跟万欣一样胆小呢。

    院长只能叹气。

    可这次，就连护士们都不听他的话了。

    “院长，就让我们留在这里吧，说不定一会需要人手呢？”

    哎，下班时间，他无权干涉。

    院长又看向那些已经开始打瞌睡的病人。

    你说你都困了，不回去歇着在这里干什么？

    结果人家一接触到他视线，立马逃避地撇开脸。

    有几个年纪大的病人嘴里还嘟囔着。

    “我才不走呢，小叶以前多照顾我们啊，我们就在这等着！”

    “就是！我们就在这！”

    “等到小寒出来！”

    院长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最后只能无奈妥协。

    安排保安搬来了椅子，让这些人能坐着休息一下。

    始终惜字如金的叶振宁，望着乌泱泱的人群，那凉薄的眉宇终于微微有一些松动。

    院长见状，忍不住说道：“天蓝的救援队队长住院之后，救援队就经常派人过来帮忙，那些人里面，叶寒是最受欢迎的。嘴甜，热心肠，但凡谁让他帮个忙，从来没有拒绝过，医院里好几个小护士都偷偷摸摸喜欢他呢。”

    他观察着叶振宁的表情，发现他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类似于感兴趣的神情。

    这让见了一晚上冰块脸的院长，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叶，叶董听过那首《城南花已开》吗？就是叶寒在我们医院弹奏的，听说很多癌症病人听了之后，配合治疗的积极性都提高了！”

    见叶振宁没反应，院长讪讪地住了嘴。

    也是，这可是叶董事长，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关注这些？

    可叶振宁却说了一句：“我听过。”

    这句话很轻，轻到还没掉在地上就被风吹散了。

    院长并没有听到。

    ...

    邓子琪和歌手们赶到医院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连绵不绝的闪光灯。

    那些记者蜂拥而至，贪婪地注视着他们。

    摄像机快门频繁地被按下，邓子琪脸上未干的泪痕，寒红红肿的眼睛全被拍了进去。

    “听说几位罢演了《我是歌王》节目，叶寒对你们来说这么重要吗？”

    “子琪子琪，可不可以透露下你和叶寒的真实关系？”

    “叶寒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能和我们说说吗？”

    面对他们狂热的问题，众人只是木着脸，在保安的阻拦下低头往医院的大门走。

    一到住院部，记者全被拦在了外面。

    越靠近那个地方，邓子琪的脚步就越慢。

    她害怕，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更害怕看见一个面目全非的叶寒。

    寒红发现了她的异常，悄悄伸出手来，扶住了她。

    那双干燥又温暖的手，给了她一股力量。

    转过拐角。

    入眼是一个让人震惊的画面。

    抢救室外，起码有五六十个人。

    有人形容狼狈，有人神情疲惫，但无一例外，他们都紧盯着抢救室的方向。

    就在这时，那扇门开了。

    “抢救中——”的灯牌熄灭。

    众人的心不由地“噗通”一跳。

    手术结束了！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他们期盼地往那个方向走。

    邓子琪的脚步也不由地跟着加快了几步。

    可是，率先走出来的那一位医生，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

    众人不免有些怯懦地停住了。

    只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沉稳地开口：“医生，我儿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应他的，是医生沮丧的摇头。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邓子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然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悲恸的哭声。

    “在水里停留的时间太长，病人肺部发生了明显的充血和水肿，身体各系统衰竭的速度非常快，身体机能严重受损...”

    每一句话都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的心头。

    救不回来了。

    无力回天。

    说到这，医生的声音都变得沙哑：“病人现在还有极度缓慢和浅薄的呼吸，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我们接下来会安排他转入重症监护室，你们抓紧去看看他吧，等到...”

    他不愿意把话说得那么残忍。

    现在叶寒只剩一口气吊着。

    等到呼吸和心跳完全停止的那一刻。

    将会正式宣告死亡。

    也许是一天，两天，三天，总归撑不了几天。

    也许，是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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