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人们低头私语，谈至兴起时，几乎想要站起来比划。主席台上孤零零地摆放着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其他厂长都坐在台下，心知今日难免受到批评，无人敢触张天浩的霉头。

    张天浩接到通知后，随着陈金生走向礼堂。起初他疑惑，会议通常不在会议室举行吗？怎会换到此处。当他步入礼堂，原本喧闹的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张天浩一眼便看出了主席台上的布置，心中暗骂，记得上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自己上一世念检讨的时候。他坐下后，让各厂长汇报各自工厂的效益。

    起初听着还满意，但随着汇报的深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得知养殖场光猪厂就有一二十个，每个厂有猪几百头，财务科报账显示厂里现金储备达数亿，他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合理使用这笔资金。

    汇报过程中，下面的工人和领导议论纷纷，谁也没想到轧钢厂如此富有。特别是市场管理处，简称超市，汇集了全国各地的农产品，但都必须用厂里的工业券购买，从每天的不限量供应，到现在每人每月最多十斤，这才勉强满足厂里工人的需求。

    一番汇报后，大家都了解了自家的情况，目光转向主席台上的厂长。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厂长一旦发话，将直接影响个人的收益。会议还通过广播连线到各个车间。

    张天浩打开话筒，喝了口茶，点了根烟，半躺在椅子上，将话筒拉到自己跟前。

    “总的来说，还算不错。有的厂能理解上次文件的精神，有的却像榆木疙瘩，不懂变通。今年的年费重新制定，每个分厂创造的收益各自留下百分之十作为年费，没有的，对不起，你就少领点。多的不要羡慕，那是人家遇到了好领导。”

    他继续说：“我张天浩奉行的是能者多劳，你干了我就给你想要的东西，你没干也想拿这一份，对不起，没有。”

    “还是那句话，你如果真的学不来，我也不开除你，你直接去西边坝上种树去。”

    张天浩有些激动，站起身拿着话筒：“有些厂子效益不好，不在自身找原因，反而怪我没有给你们安排活。那要不要我把饭做熟了再亲自端到你们跟前喂你们？你们是猪吗？猪养大了还能吃肉，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工厂的墙上、车间里都贴着‘创新’两个大字，上次我说了工厂以后的发展，你们是猪吗？什么都要我给你们安排，那我还让你们当厂长干什么？我直接在大街上拉个人坐上去不就行了。”

    “什么叫创新？什么叫质量？什么叫责任制？什么叫改变？”

    “步枪大家都知道，从最早的火绳枪到汉阳造，再到现在AK自动步枪，那都是一步一步的创新、改造完成的。”

    “从来没有一个企业、工厂是一招鲜吃遍天，你不研究那么别人研究，研究成功后，你的产品就是个垃圾堆在仓库里卖不出去。”

    “有人就会说，直接卖国内，可是你躲了，等他人占领市场，你的厂就准备破产吧，厂里的工人都全部分到别的厂里从新学，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就没有点愧疚感吗？”

    “都想挣钱，挣大钱，可是你的产品老旧，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你只能在别人屁股后面吃别人不要的剩菜剩饭，你们就不感到丢人吗？”

    “这一次的风扇厂办的就不错，直接成立了研究室，根据不同的人群造出不同形状的风扇，而且大卖，创造了一个月碾压全场的收入，你们的研究室在哪？”

    “有的厂感觉不需要，就这样按部就班，那你们的工资我也会按部就班的发放。”

    “不要想着在我这吃大锅饭，没本事直接去种树。”

    “就比如说印刷厂，你们除了会印制一些要求的，你们就不会印一些日历、挂历、儿童书籍、厂学校老师的课本、笔记什么的，只会听从领导的安排，你们就不会自己去找、自己去拉业务，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面条厂，你们是最早的，刚开始造什么现在还是造什么，我上次给你们说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了，耳屎多了就用高压水枪冲冲。”

    “你们不会研究一下家庭用的，不会研究一下，大的直接去别的省建分厂，厂里又不是没钱，见天盯着着一亩三分地，你们的脸红不红，就是乞丐都知道分片乞讨，你们那，是猪吗？”

    张天浩喝了口水，直接坐到桌子上吸着烟，下面的人哗哗的记着。

    缓了一会张天浩直接开炮：“四九城有的，别的地方没有，别的地方有，四九城没有，可以来回的交换，不要守着自己厂，走出去，帮助广大的老百姓发家致富，帮助其他省的兄弟感受到四九城的温软，只会死板的上班、休息、下班，你是机器人吗，没有感情吗，不懂人情世故吗？”

    “别人家大鱼大肉难道你不羡慕吗？别人学了本事升了官娶个漂亮的老婆你不羡慕吗？只会关起门想，钱不会掉下来，漂亮的女人也不会找你们这种一天按时就搬的人。”

    “难道你们就不想去别的省份当分厂领导，难道你们就不想天天大鱼大肉，住楼房，住独家小院，出门有汽车坐，父亲母亲的骄傲，妻子孩子的榜样，”

    “难道你们就不会好好学习，去别的地方打下一片基业，将来老了可以告诉自己的孩子，我，你的父亲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国家，努力了、奋斗了，”

    “不是一个碌碌为为的人，为了新国家的建设我也是出了力的，不是一个吃饭、上班、吃饭、睡觉的工具人。”

    “厂里的钱只会越来越多，如果你们没有什么新的产品制造，分厂建造，那么钱到一定数我会上交国家，也就是说我只管你们这一代，至于你们的后代有没有出息那就看天了。”

    “大家都知道了昨天晚上我在小酒馆说的话，真的，当听到自己养的家禽自己人都吃不到，我真的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你们是猪吗，我让你们当厂长是为了让工人更好的生产管理，让你们自己去判断如何给厂子创效益、如何让工人吃饱饭、如何让工人高高兴兴来上班，快快乐乐的下班，你们哪？”

    “连一个决定都不敢承担，去找一个老人来承担，好啊，你能承担，但你多手了，你想做老好人，成全你，刘海中处罚1000元，三天交到财务，不交滚蛋，剩下的你推我，我推你，每个厂长处罚500元，上交时间一样，不想干了，就滚，要不然我免费给你找个位置。”

    “陈金生保留保卫科长，运输车队让廉政办在安排个领导，养殖场胡北保当厂长。”

    “记着各位厂长，我不稀罕你们给我省钱，只要你们花在刀刃上，只要造出稀奇的东西，挣的钱是你花的几倍甚至几十，上百倍，所以说创新要永远做到第一位，质量做到第二位，成本控制第三位，这样才能挣来大把大把的外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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