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相安无事。

    但次日一早，果然如叶无双所料，被叫去问话了。

    叶无双被门外佣人叫醒，她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出来时脸上冒了几颗红疹，唇色也很苍白。

    刘妈扶着她，她似乎连走路都显得吃力。

    叫他的是大姨太的女佣，见状皱眉询问：“小小姐这是怎么了？”

    叶无双好似有些难受，没说话。

    刘妈代为解释：“也不知怎的，小小姐今日醒来就这样了。”

    那女佣多看了叶无双几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激动，连带路的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几人来到了正厅。

    叶怀远昨晚回来的晚，直接歇在了书房卧室。

    早上大姨太来服侍他，眼睛红肿。

    叶怀远自然要关心一番。

    大姨太便趁机诉苦，说她如何全心全意为叶无双着想，想要送她几个女佣，但叶无双不仅不领情，还自降身份找了下等丫头婆子伺候，坏了公馆的规矩。

    她出言提醒，却被大声顶撞。

    她觉得委屈，甚至说着，便掩面哭了起来。

    叶怀远哪见过大姨太受这样的委屈，立刻怒火中烧，派人叫来了叶无双。

    叶无双一踏进书房，便遭到了叶怀远的严厉训斥。

    “叶无双，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你大姨娘一番好意为你着想，你竟如此不识好歹，还敢出言不逊，顶撞长辈，你这是要翻天吗！”

    “咳咳……”叶无双倚靠在刘妈身上，虚弱地咳了几声，“父亲，您听我解释……”

    叶怀远被她的病态惊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和额头上的红疹。

    “你这是怎么了？”他脸色无比难看。

    大姨太李曼茹却是一惊，急忙拉着叶怀远后退。

    “老爷，无双这症状，看起来像是得了水痘！”

    她语气笃定，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则是一副紧张担忧的模样。

    家里曾经闹过一场水痘风波，叶怀远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也迅速变了脸色。

    他连忙摆手，“快，你先回屋去，不要随意走动，我马上安排医生来给你看诊。”

    叶无双却面带疑惑，“大姨娘，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这是水痘？我感觉并不像呀！”

    李曼茹用手帕捂住口鼻，有些焦急道：“你什么都不懂，你的感觉是错的！这症状不是水痘是什么？我见过芷柔得过，难道还会错吗？”

    叶无双轻轻一笑，从容回应：“大姨娘，你可能忘了，水痘的红疹会伴随瘙痒和水泡，我脸上的只是些普通的红点，并无其他症状。”

    “而且，水痘传染性极强，若我真染了病，为何贴身伺候我的女佣却一点事都没有？”

    李曼茹被问的一愣，她没料到叶无双对水痘如此了解。

    她仍不甘心地辩解道：“这或许只是刚开始，症状还没显现完全。”

    叶无双不慌不忙，转向叶怀远继续说：“父亲，我从医书上读到过，水痘病毒在干燥环境中很难存活超过几小时。大姨娘给我准备的被子，即便是芷柔姐姐得水痘时用过的，也经过了清洗和长时间的晾晒，绝无可能携带病毒。”

    “只是，我真不知道大姨娘怎就突然如此笃定我这是水痘，莫不是……”

    李曼茹脸色骤变，近乎失态地打断：“你在胡说什么！”

    叶怀远皱眉，他转头看向李曼茹，没错过她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慌乱，脸色霎时阴沉。

    “曼茹，你给无双准备的被子，是芷柔得水痘时用过的？”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李曼茹心中一慌，面上迅速堆砌出委屈：“老爷，妾身只是担心无双，绝没有其他意思。她那样子，真的很像水痘，或许、或许是我看错了……”

    “到底是看错了，还是别有居心？大姨娘，你若真心待我，怎会如此期盼我患上水痘？”

    “还好，我这并不是水痘，而是每个月那几天有些不舒服。但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我真得了水痘，大姨娘会如何待我？”

    叶无双说的眼泪汪汪。

    无助的模样仿佛风中摇曳的细柳，脆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折断。

    她本就长得柔媚无害，身姿柔弱无骨，再刻意装一装，立刻被放大了数倍，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这一幕深深触动了叶怀远。

    不仅仅是对叶无双生出了一丝心疼和怜惜。

    还有原本对大姨太的满意和信任，此刻也掺杂了失望和质疑。

    李曼茹震惊又怨毒的盯着叶无双，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她立即跪下哭诉：“老爷，妾身冤枉，无双对妾身不满，故意栽赃妾身……”

    叶无双柔柔地说：“父亲，您刚才责备女儿不懂规矩。大姨娘对女儿的关心，女儿确实没有感受到。相反……”

    她紧紧握住刘妈的手，“这位是和母亲一同来到叶公馆的女佣，还有我房间里的芳姐，月娥和玉莹，她们曾是母亲最亲近的人，是真正关心女儿的人。”

    “女儿不明白她们为何会沦为下等佣人，但女儿只知道，对女儿好的人，女儿希望她们能留在身边。恳请父亲允许。”

    李曼茹死死瞪着叶无双，她这番话太有心机了，竟然在暗示老爷，这些佣人的不幸与她有关。

    如此一来若是老爷答应了，那她以后岂不是不能再轻易处置她们？

    若不然，便会让老爷愈发猜疑她的用心，使她对叶无双的关心变成了虚情假意，违背了老爷的规矩。

    以往，她对付这些佣人时，总能找借口遮掩过去。

    可现在，叶无双公然将人带到身边，她反倒有些受制于她。

    “这小贱人，到底哪来的胆子敢跟我对着干！”李曼茹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

    叶怀远是个只看重自己利益和面子的人。

    听了叶无双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后，他觉得李曼茹愚不可及，自作聪明却弄巧成拙，甚至让他在女儿面前失了威严。

    他当即抬手，狠狠给了李曼茹一巴掌。

    厉声训斥：“我看你是越来越糊涂了，那些佣人既然是夫人生前留下来的，自然应该跟随小主子。如果人手不够，你再挑些机灵的送过去给无双，怎能拦着她与旧佣人亲近？”

    李曼茹被打懵了，捂着脸，失魂落魄地摔在地上。

    叶无双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不打算再逗留。

    但在离开前，她又添了把火，让叶怀远的怒火烧得更旺。

    “父亲，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就不要再为难大姨娘了。或许是大姨娘太过关心女儿，反而忘了家中更应以和为贵。”

    然后她又对李曼茹说：“大姨娘，有时间多读几本书，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以后不要再看错了。”

    她又补充道：“现在我还能提醒大姨娘，若在外面再如此，那可是丢的公馆的脸啊。”

    李曼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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