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汶很少在夜里出门，夜晚的红灯区非常乱，他害怕惹祸上身。

    “这么晚，我们去哪里赚钱？”季汶跟着戚罪，在嗖嗖的冷风中紧了紧外套。

    就算是兼职打工，这也太晚了吧。

    戚罪并没有回答季汶，继续往前走。

    季汶有些胆怯，拉住了他，“别往前了，前面是帮派地盘。”

    要是惹到那些帮派就麻烦了。

    但戚罪显然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在街上悠闲地逛着，最后停在了一家夜店门口。

    季汶想着，戚罪不会打算去夜店打工吧。

    这些夜店都是有人罩的，他们没有关系，根本不可能在里面干活。

    戚罪也并没有走进去，而是转头进了旁边的一个小巷。

    小巷里正发生着血腥的一幕。

    “啊——”季汶看见后，吓得惊叫出声，脸色苍白如纸。

    一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正数着钱包里的钱，而在他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身上还插着刀。

    他们显然撞破了一起抢劫杀人的现场。

    刀疤脸朝他们看了过来，季汶想跑，但腿软得动也动不了。

    “看来今晚又多了两个肥羊。”刀疤脸抽出了刀，脸上的笑容森白瘆人。

    他们完了。

    季汶后悔自己今晚为什么要和戚罪出来，还这么倒霉，撞见了抢劫杀人。

    这下糟了，他们死定了。

    戚罪勾起唇角，脸上不见一丝恐惧，甚至还主动朝着刀疤脸走了过来。

    刀疤脸头一次看见撞到这种场面不害怕，反而还上前的人，“你不怕？”

    “我来谈一笔生意。”戚罪神态自若，走到了刀疤脸跟前。

    张兴蹙起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戚罪，看起来很年轻，像个学生，但身上却莫名有着一种亡命之徒的气质。

    难道是敌对堂口的？

    “什么生意？”张兴的心里起了提防。

    “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戚罪道。

    张兴神色微变，“我不认识你。”

    “现在认识了。”戚罪道，“是阿三介绍我来的。”

    听到阿三的名字，张兴顿时放下了防备，脸上挂起了笑容，“原来是阿三先生的朋友。”

    “最近有个人得罪了我，他说你能解决。”戚罪问道。

    “当然。”张兴看向戚罪，一时间琢磨不透眼前人的身份，这人知道阿三先生，看样子像是上面的大人物，“不知道您是——”

    “你不需要知道。”

    “是···是···”张兴赶忙点头。

    “这是他的照片。”黑暗中，戚罪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张兴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不想就在这时，戚罪抓住了他的手腕，在张兴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夺下了他手中的刀。

    紧接着，残酷的一幕发生了。

    季汶惊吓得瞪大了眼睛。

    戚罪手中握刀，直接割断了张兴的喉咙，将人撂倒在地，连插数刀，动作快准狠，一点也不留余地。

    血飞溅在墙壁上。

    张兴瞪大了眼睛，彻底断了气，和那具被他杀死的尸体重叠在一起。

    戚罪用从口袋里拿出的手帕擦干净了刀上的指纹，又用手帕捡起掉落在地上染血的钱包，拿走了里面所有的钱。

    然后将刀和钱包一并扔下。

    得了钱，走到季汶的跟前，便要离开。

    可季汶动也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怎么不走？”戚罪疑惑地看向季汶。

    季汶的腿在发抖，“腿···腿软···”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如此残酷血腥的杀人场面，实在有些超脱季汶的承受范围了，毕竟他还只是个学生。

    戚罪有些无语，他第一次见看杀人会腿软的。

    于是，他只能一只手抓住了季汶的衣领，然后将人扛了起来。

    突然的双脚离地让季汶惊慌不已，他下意识抓住了戚罪的衣服，惊声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别动。”戚罪不耐烦道，“再动我就把你扔到尸体身上。”

    季汶身子一颤，吓得不敢再动了。

    戚罪向来没有照顾人感受的时候，季汶趴在他的肩上，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当成了一具尸体。

    一路上颠簸不已，恶心得想吐。

    而且走到闹市，人也渐渐多了。

    戚罪毫无所觉，但季汶却感受到了路人的眼光，脸不由得涨得通红，忍不住拍了拍戚罪的背，“喂，放我下来。”

    “你不是腿软？”

    “现在不了。”季汶硬着头皮道。

    戚罪听了这话，便将人放了下来。

    季汶在马路牙子上吐了半天。

    戚罪在路边找了一个烧烤摊，点了一些烤串，又要了两瓶啤酒。

    “你来这儿干什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季汶的心还是怦怦直跳。

    “吃东西啊。”戚罪一脸自然，“你不是饿了吗？”

    季汶有些无语，谁刚见了一场杀人惨案还能吃得下东西。

    “不用怕，我现在有钱了。”戚罪以为他是担心没钱买单。

    季汶盯着戚罪，好半天才弄明白，戚罪刚才杀人的原因，“你说的赚钱，就是这样赚？”

    “不然呢？”戚罪一点儿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有问题。

    “你——”季汶气得想骂人，但意识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只好压低了声音，在戚罪耳边说道，“你怎么能杀人？”

    “为什么不能？”在戚罪的观念里，犯罪不是一种错误。

    对方抢劫杀人，他当然也可以做同样的事。

    季汶完全理解不了戚罪的想法。

    烤串端上来了，戚罪递给他，“吃吧。”

    季汶本来不想吃，但这时肚子却咕咕叫了两声，食物的香味唤醒了饥饿感，身体的本能违背了主人的意志。

    他只好接过了戚罪递过来的烤串，吃了一口。

    真香！

    看着季汶吃得狼吞虎咽，戚罪不由得笑了，将冰镇过的啤酒打开，递给他，“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也许食物能补充安全感，吃得东西多了，季汶对戚罪的恐惧感也降低了些。

    他想起了之前戚罪干的事，“你认识那个抢劫的混混？”

    “不认识。”戚罪道。

    “那你说什么找他···”季汶小声在他耳边说，“找他杀人？”

    “我骗他的。”

    “你说谎。”季汶有些不相信，“我都听到了，你说了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阿三介绍你去找他的。”

    “我只是用了一个熟人的名字。”戚罪之前来过这个时空，虽然已经过了十多年，但当初的一些人他还是记得的。

    不知道绯江的地下势力现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但这些人应当还是存在的。

    “不对。”季汶还是感到疑惑，“你怎么知道那条巷子出了事？”

    他觉得戚罪是故意走到那里的。

    “巧合而已。”戚罪淡定地说着谎，“你不会以为我能未卜先知吧。”

    季汶皱起眉头，觉得这也的确不太可能。

    “别想了，喝酒吧。”戚罪拿着啤酒，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季汶想不出头绪，只能拿起酒杯，喝了下去。

    戚罪的眸色幽深暗沉，这当然不是巧合。

    为了能够更好的帮他完成任务，岚玉自带的系统能够自动探测出附近正在发生或者将要发生的罪案。

    戚罪其实可以想办法赶在之前，阻止罪案发生。

    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不是警察，也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英雄，更没有什么拯救世界之类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大概就是戚罪和其他任务者的不同之处。

    他不讲感情，不谈过程，他在乎的只有效率和结果。

    戚罪完全没有救世的意图，在这个罪恶遍地的时空，救人的行为就像是往一口无底深渊里投石头，投得再多，也不可能填满。

    他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需要消灭邪恶，也不必去救人，只要改变规则，降低犯罪率，让一切恢复平衡状态，任务就算成功。

    戚罪想着他的计划，喝了一口啤酒。

    “想不到你这种大少爷也会吃路边摊的东西。”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不知不觉中，身旁的季汶已经喝了一整瓶酒，有些微醺，卸下心防，打开了话匣子，看着戚罪喝酒的动作，随口说道。

    戚罪瞥了一眼半醉的季汶，“为什么不会？”

    季汶脸色酡红，有些困惑，“你好像比我更适应这种生活。”

    季汶觉得戚罪表现出来的一切有些不太寻常，虽说他之前和戚罪也没有交集，但他觉得现在的戚罪好像和白家少爷的身份不太匹配。

    戚罪目光微动，“也许我也经历过这些。”

    季汶扑哧一声笑了，“别开玩笑了，你这种大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要什么就有什么，根本不理解我活得有多累多苦。”

    戚罪转头看向他，“你活得很苦吗？”

    季汶凄然一笑，“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在学校被人羞辱打骂，在外面也处处被欺凌，我没有钱，没有背景，什么都没有，每天都要想着怎么努力活下去。”

    戚罪的神色平静。

    这个时空的犯罪率升高，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来源于善恶的能量失衡，就像一种传染病，许多人都感染得相当严重，人性本能的恶被放大，所以像季汶这种遭遇的平凡可怜人太多了。

    季汶的命运只有两种，堕落和死亡。

    他的未来是一片黑暗，完全看不见光芒。

    戚罪看向季汶，“你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季汶的笑容苦涩难看，“我能怎么改变。”

    他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

    “我可以帮你。”戚罪道，“只要你愿意追随我。”

    季汶的目光投向他，眼里闪现出一抹微亮的光芒，似乎动了心，但转瞬之间，光芒又黯淡了下来。

    季汶摇了摇头，“不。”

    他没有答应。

    “为什么？”戚罪不理解为什么季汶这么坚持，活得这么痛苦，难道他不想改变命运？

    季汶又喝了一口酒，喃喃道：“你是坏人。”

    戚罪瞧着他，显然是完全喝醉的模样，不由得失笑，“你也一样。”

    最后，季汶彻底喝醉了。

    戚罪只好又扛着人回了家。

    本来想将人扔地下就算了，但戚罪看了冷冰冰的地板，觉得这么做季汶可能会生病，到时会很麻烦。

    戚罪一向讨厌处理麻烦，于是他好心将人扔到了床上。

    打算去拿被子，却被季汶抓住了袖子。

    “不要···我不要跟着你···”季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陷入了梦魇，在睡梦中喃喃自语。

    戚罪看着少年在梦中也紧皱眉头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可怜。

    伸出手，抚平了季汶的眉角，帮他盖上了被子。

    戚罪的眸色幽沉，季汶似乎并不明白，他根本没有选择权。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会让季汶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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