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轩来到了内殿。
“参见父皇。”
赫连轩出声行礼,但却没有得到应答。
抬起眼眸看了过去。
赫连穆半靠在病榻上,面色青白,形如枯槁,他阖上了眼睛,看起来就像是个已经没了气息的死人。
“父皇?”赫连轩试探性地迈步上前,小心地伸出了手。
赫连穆陡然睁开了眼睛,吓了赫连轩一跳,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儿臣参见父皇。”定下心神,赫连轩赶忙行礼道。
赫连穆冷冷地瞧着他,“你是以为朕已经死了吗?”
“儿臣不敢。”赫连轩下意识地否认。
赫连穆冷笑一声,“知道朕为什么叫你进来?”
“儿臣不知。”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也要说不知道。
“皇位之选,就是你和赫连楚之间。”赫连穆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没有放过他脸上任何的表情,“如果朕将皇位传给赫连楚,你以为如何?”
赫连轩心知这是赫连穆的试探,虽然心中有怒,但还是装做一副大度的模样,“儿臣才疏学浅,比不得三皇兄,父皇也该有此举。”
“你不想当皇帝?”赫连穆看穿了赫连轩心中所想,不和他绕圈子,直接道。
“儿臣自知不配。”赫连轩一脸悲切,看起来可怜又委屈,“比起皇位,儿臣更希望父皇能够长命百岁,得享天年。”
“得享天年?”赫连穆嗤笑一声,“你给朕下毒,难道不是盼着朕早死?”
赫连轩听了这话,脸色骤变,“父皇是从哪里听来的?儿臣怎么会给父皇下毒?”
“还要装?”赫连穆瞪着他,恶狠狠道:“牵机引是来自那贱人族中的毒药,不愧是那贱人的种,你不但有着和她一样妖艳惑人的脸,而且还继承了她的歹毒心肠。”
“父皇!儿臣没有下毒!”赫连轩眼角泛红,漆黑秀美的眼瞳中盈着泪光,泫然欲泣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和冤屈,“父皇为何不信儿臣?”
泪水如珠子般从眼角滑落,无论谁见到此等美人落泪,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愧疚,自悔可能有所误会。
但赫连穆却一点都没有动容,他恨极了这张美丽的脸。
当初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恨。
他想到自己的痴情专宠,换来的却是痛心彻骨的背叛,那贱人将他的信任和尊严狠狠踩在了脚下羞辱。
“要怪就怪你生得和那贱人太像。”赫连穆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一样,“你们都一样该死。”
大概是毒已经侵蚀了大脑的理智,赫连穆的怒火无可抑制地爆发出来,他像是透过赫连轩在看他的母妃。
那个他一生最仇恨的女人。
“你们都该死!”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支撑着赫连穆竟站了起来,拔出了挂在床边的刀,“你这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赫连穆举刀朝着赫连轩狠狠砍来。
赫连轩侧身一避,轻易地躲了过去,赫连穆扑空摔倒在地,刀也跌在一旁。
赫连穆想爬起来,但方才那奋力一扑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起得来。
赫连轩就站在一边,冷眼袖手旁观着这位帝王的狼狈,眼底甚至还带着一点兴趣盎然。
赫连穆想要伸手去捡刀,然而刀却被一只脚无情地踹开了。
赫连轩俯瞰着他,眼角还带着泪痕,但已全然没有方才半分委屈可怜的模样,眼神也变得森冷凉薄,充满攻击性,仿佛换了一张脸似的。
这才是四皇子赫连轩的真面目。
赫连穆还想爬去捡刀,但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刀柄的时候,赫连轩却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痛得赫连穆脸色惨白。
赫连轩唇角勾起,笑容讥诮,“父皇,儿臣一心来为你送终,何必要闹成这样呢?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这就有违父皇一向希望的父慈子孝了。”
赫连穆脸色怒红,瞪着他,“你给朕下毒,还提什么父慈子孝?”
“父皇,儿臣也不想,可你一日不死,儿臣就没办法登上皇位。”赫连轩瞧着他,笑着道:“儿臣也是被逼无奈。”
赫连穆怒火中烧,“你这孽子总算承认了!你居然胆敢弑父?”
“我有什么不敢。”赫连轩嗤笑道:“父皇又何尝没想过杀我?就因为我长得像母妃,父皇从小就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赫连轩从小就不讨人喜欢,他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父皇和他的那些兄弟才不喜欢他。
但后来,赫连轩无论怎么讨好,让自己变得优秀,都得不到父皇的欢心。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日,他在骑射比赛中得了第一名。
赫连轩的体力偏弱,从来都不善骑射,但他有着刻苦的决心,他要让自己变得强大,日复一日的练习,终于努力有了收获。
那是他第一次在骑射中得到的第一。
赫连穆正巧召见他,赫连轩兴奋地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父皇。
但到了大殿上,看见的却是星焱国的使者。
太监宣读皇帝的旨意,命赫连轩到星焱国为质子,即刻出发。
赫连轩呆立当场。
那一刻,看着赫连穆眼中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嫌恶,赫连轩才彻底明白,他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赫连穆的喜欢。
就算他花再多的时间,再努力都是徒劳。
赫连穆将他赶得远远的,恨不得他在这世上彻底消失,再也不要碍眼。
“既然父皇不将我当子,我又为何尊您为父?”赫连轩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过任何天真的妄想。
世上的感情都不可靠,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为此,他可以杀妻,也可以弑父。
在赫连轩的眼中,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无妻无子,本就一无所有,自然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赫连穆双目怒红,“你竟如此大逆不道,不怕天打雷劈吗?”
“儿臣怕得很,不过就算是日后儿臣要被天打雷劈,父皇也是看不到了。”赫连轩嘲讽地说道,直戳心肺,像是要气死赫连穆一样。
“你···你···”赫连穆的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胸口气血翻涌,一时气急攻心,
加速了体内毒素蔓延,喷出了一口血。
紧接着,便瞪大了眼睛,脑袋倒了下去。
赫连轩看着赫连穆不动弹,心下怀疑,想起方才进来时的情景。
他抬脚,轻轻踢了两下。
“父皇?”
赫连穆没有丝毫反应。
赫连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放在人的鼻翼下。
竟然没有心跳。
他又去摸脉搏,同样没有了。
赫连轩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
虽然他一直想杀赫连穆,但人亲眼死在他跟前,不可谓不震撼。
半晌,定了定心神,他冷静了下来。
弯下腰,将尸体抬起来,拖回到了床上,这着实费了一番工夫。
累得他直喘气,额头全都是汗。
抬手用衣袖拭去额前的汗,然后,他又将刀剑捡起,放回到了原位。
整了整衣襟,拍了拍袖子,确认好了没有问题之后,调好表情,拿起床边的一个药碗,“砰”地一声摔碎在地,便开始悲拗地惊声呼喊:“父皇!!!”
殿外的太监和守卫听到声响,赶忙冲了进来。
看见的就是皇帝躺在病榻之上,合着眼睛,已然驾崩。
四皇子赫连轩跪在病榻前,哭得悲痛欲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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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杀妻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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