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霞看着何志安这反应，哪儿还能不明白，他怕是被包桂芳给骗了。

    “你先别走，跟我去把事情讲儿清楚。”她一手拽着何志安，泼辣地就把他往宿舍方向拉扯。

    何志安整个人犹如漂浮在河面上的木头般，失去了反应，只愣愣地跟着她走。

    一路上向春霞问他话，他也紧闭嘴巴不回答。

    气得向春霞骂了句：“傻叉！”

    等到医务室，再次看到冬夏时，何志安死寂的眼里才重新燃起了光亮。

    “冬夏……”他喃喃着，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但冬夏像看陌生人般冷淡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

    “冬夏，我跟你说，这背后绝对就是包桂芳在捣鬼！……”向春霞一脸激动地上前跟她比划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冬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惊讶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包桂芳胆子竟然这么大，欺上瞒下。

    可包桂芳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包桂芳告诉你，我同意跟你处对象的吗？”冬夏转头看向何志安，语带疑惑。

    对上她清透明亮的视线，那一刻，何志安感到了莫大的屈辱。

    他哆嗦着嘴唇，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到掌心，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我、我是被包桂芳给骗惨了！”他红着眼，像困兽般愤怒地吼道：“她一直冒充你，给我写信！我以为那是你……”

    一副被欺骗了感情和身心财物的痛苦模样。

    冬夏：“……”

    好炸裂。

    她对此真的无法升起任何同情心，只觉得这男的真蠢。

    都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骗？

    但后来仔细想想，在网络发达的现代，每年公安里因为“网恋”被骗财的男性也不少。

    更何况这个只能靠写信通讯交流的保守年代，一切感情都是那样隐晦、质朴。

    冬夏抬手看了眼表，时间已经不早了，马上就要到饭点。

    正好可以去食堂找人。

    “我们去找包桂芳当面对质。”她冷声道。

    向春霞忙不迭点头，义愤填膺道：“她差点就毁了你的名声！冬夏，咱这次可不能轻饶了她。”

    冬夏点头，转身示意何志安跟上。

    但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却临阵退脱了。

    可能是想到等会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公开，他感觉很丢脸。

    “要不……改天吧。”他咽了口口水，有些艰难道：“天黑了，等下雪太大我回不去，现在我得先回连队……”

    冬夏微微蹙眉。

    总感觉他这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凭什么？”向春霞叉腰破口大骂他，“你是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冬夏。就你这种懦夫，谁做你对象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不是，没有……”何志安试图辩解。

    “呸！”向春霞冷笑道，“就你这样懦弱的人还想娶冬夏，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何志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看极了。

    但凡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禁不起这样的激将法，他只得同意去跟包桂芳当面对峙。

    与此同时，食堂。

    刚打了饭坐下的包桂芳心中隐隐有种不祥预感，以至于吃饭都心不在焉的。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的喧闹声激得她下意识扭头去看，在看清走过来的冬夏、何志安等人后，她面色霎时苍白如纸。

    “怎么，害怕了？”向春霞看到她这副害怕的样子很是得意，上前嘲笑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冬夏也沉声道：“包桂芳同志，请你好好解释一下，你和何志安同志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她们间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周围知青的注意，大家都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包桂芳反而冷静下来。

    只要她抵死不承认，冬夏也不能拿她怎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低头继续一勺一勺机械地挖着饭盒里的红薯粥。

    何志安看着眼前样貌平凡的女知青，再看她和冬夏针锋相对的气场，一时悲愤欲绝，一拳敲在桌上，激起震响。

    “包桂芳，你为什么要骗我！”他喊道。

    包桂芳避开视线不敢看他。

    何志安目光落在她粗糙黝黑的皮肤、长满雀斑的大方脸上，回忆起那些信件中的情话和露骨言语，一时只觉得作呕。

    “确立关系”的这段时间，他天天省吃俭用，把工资全省下来给她买这买那。那些被骗的钱和吃喝也就算了，他付出的感情呢？

    曾何几时，何志安真的以为自己能和冬夏这样的女神在北大荒结婚……

    然而现在，这就像一场梦，被无情地戳破。

    “你给冬夏道歉，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我才不道歉！”包桂芳当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自投罗网。她站起身，盯着何志安冷冷一笑，大声道：“说要跟我谈对象的不是你吗？为什么敢做不敢当？”

    现场一片哗然！

    “什么？包班长居然和隔壁连队这个男同志处对象？”

    “我听说何同志可是大学生呢，咋会眼瞎看上包班长呀……”

    包桂芳听到旁人这话脸色当即就绿了，狠狠瞪了说话的那个女知青一眼。

    但大家都觉得那个女知青说得没错。

    无论是外貌、学识谈吐条件，包桂芳都根本配不上何志安。

    “你不道歉是吧？”何志安一时血冲上脑，呼吸变得粗重，嗬哧嗬哧地，直接扑上前扇了她一巴掌，咆哮道：“你这个贱人！丑八怪！谁要跟你处对象！你毁了我你知道吗？你毁了我的人生！！——”

    包桂芳捂着半边肿起的脸颊，心中五味杂陈。

    到后面何志安甚至有些歇斯底里起来，和她扭打成一团。

    “哎，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这恐怖的一幕看得冬夏都有些心惊肉跳。

    旁边的知青们也冲上来赶紧劝架，现场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情况控制住，包桂芳直接蹲下来哭了，边哭边痛斥何志安始乱终弃。

    有些挺有同情心的女知青连忙就上前安慰她，并对何志安怒目而视。

    何志安这时已经后悔了，整个人狼狈地站在一旁，脸色被怒气胀红。

    “你这个疯子，满口胡言乱语！”他痛恨地指着包桂芳。

    “你可千万不能和这种男的在一起。”向春霞语重心长道，“我怀疑他以后会有家暴倾向。”

    冬夏：“……我也觉得。”

    人群中的罗玉玲看到冬夏，眼珠一转，就挤上前扒拉着对她低声道：“我这儿有证据，我能帮你，扳倒包桂芳。”

    冬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自己跟罗玉玲的关系可算不上好。

    白天罗玉玲才刚被阎政扬骂哭，眼下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似乎是看出她眼中的怀疑，罗玉玲耸了耸肩，道：“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也很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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