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老师不会骑车,最终在她丈夫那里得到了证实:这只白鸽练习飞翔的时候遇到了障碍
小时候,该是学骑车的年龄,家里困难,没有自行车。总不能借别人家自行车学骑车吧?等大了,家里有自行车了,人家都会骑,她甩了单儿。女孩儿,面皮薄儿,不想让别人帮着,就一个人偷摸学。练习无数次后,一次,无意中跨上了自行车。这次意外,惊吓大于惊喜。车轮滚动,车上的她惊惶无措,因为她还不知道怎样能让行驶的车子停下来。那一刻,她骑着的就不是一辆车了,而是一匹受惊的马。慌乱中,错过了路边一个松软的麦秸垛,错过了一个干黄的棒秸堆,又错过了一蓬长势茂密的荆窠,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那双脚绑着鬼,已经由不得她。车子在颠簸不平的路面上一溜歪斜画着龙…眼前突然一片水亮,白光闪闪,隐藏在街道拐角处的一方水塘似乎在那里蓄谋已久。她惊恐大叫,紧紧闭上了眼睛。
层层叠叠的涟漪荡到岸边芦苇丛中,围着芦根形成一圈一圈细密的波纹…
好在那个时节春已残,夏未央,塘里的水不深。那次事件后,她再也没学过骑车。
是呀,不知底里,谁又能想到她那双能让琴键跳舞、能让弦子说话的灵巧之手,却摆弄不得这个傻大黑粗的笨家伙呢?
对这项技能的缺陷,她不仅自己隐瞒,还让丈夫帮助自己。她确实非常犯怵每次的外出学习交流活动。因为,她自己解决不了交通问题。好在每次学校都是提前通知,逢这等事,她就让丈夫跟车间请假,让他用自行车将自己先于其他老师送达目的地。然后,让他等在没人的地方。学习活动结束后,次次煞尾,再由丈夫将她送回-这是从家里出发。若是避免不了从学校出发,就让丈夫提前等在校外某处,也是次次煞尾,等别人全走后再和丈夫会合,由丈夫载着她,另取他径,提前到达目的地。丈夫说,每次外出学习交流活动,他们两口子就像在做贼,那股紧张劲又像在行军打仗。
将县食品厂罐头车间考勤簿调来,和学校组织的外出学习交流活动日期全对得上。
当问到蔡老师的事,他说知道。郭叔意了意思,最终还是止住,没往下细问。又问道,是否知道妻子一直走小路上下班,他竟浑然不知。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隐秘之地,哪怕最亲近的人,也不愿意向他们敞开。
这就是佟老师的神秘之处。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哎?
为什么人们都想当然地认为她会骑车呢?
其一,因为那时不会骑车的成年人少之又少,她又是一个心灵手巧、会使用多种乐器的音乐教师。
其二,恐怕是那个为了“帮助”警察破案而撒谎的孩子起了作用。还记得他咋说的吗“瞧她骑车上了学校后面往西去的那条小土路, 才回了家。”
瞧:骑车!
那孩子也想当然地认为,自行车天然就是让人骑的,有车就应该骑着。这是一个不易察觉的坑,在办案初期就给了所有办案警察一个心理暗示。现在看,他跑去向警察献殷勤的一篇谎言编织得太精致了,有如一顶镶满了璀璨夺目钻石的皇冠。如此精致,就是为了让人无可挑剔。尽管这不是有意为之,可它对事实和真相的破坏力威力无边。
厘清了这些疑问,专案组马上做了一个决定:放了蔡老师。这事办完,专案组组长心有余悸。因为,险些造成一起冤假错案!接着,将围绕“熟人作案”而撤出去的侦查员全线撤回, 集中精力、警力往“生人作案”上铆劲。
郭叔也得以抽身,带县局技术员找到了野地里的那摊大便。
两张单据上粪便板结,一张污损严重,另一张还好。无疑,污损严重的那张擦了第一遍,剩下的擦了第二遍。技术员提取了单据,可是怎样将粪便与纸质剥脱分离呢?他手指抵着两眉之间的脑门也是束手无策。此前,这位见多识广的老技术员从未遇到过这种难题。
孙猴子本事大不大?遇到为难着窄之事也动不动“俺老孙去也”,翻到南海岸洛迦山紫竹林求菩萨帮忙。两张“擦屁股纸”被当作宝贝一样封存停当,送到了市局大案队。
三天后,大案队技术科来话,认出两个字: 农机。
一路侦查员杀奔乡农机站。巧了!案发当午,农机站一位师傅去西营村修理趴了窝的拖拉机,完活儿回来半路感觉内急。那劲头一来,刻不容缓。四下一撒目,一捏闸,一扭把,就下了小路。褪下裤子,刚在路口大杨树后蹲下,一抬脸,目光就撞上小路上来的一个人。他向树后挪了挪。来人目不斜视,将车子骑得颠了起来。行至与大杨树平直时,师傅猛然觉得此人面熟,一时又想不起他叫啥,印象里此人有案底。有案底的人跟有虫眼的苹果差不多,得从人堆里扒拉出来,由公安局单独列管。
“罗建春!曾因奸淫幼女被判过刑,刚刚刑满释放不久。”郭叔脱口而出。
随后,重点人口档案调到了专案组。秘密侦查时从罗的紧邻处得知,此人确有一双军用大头鞋,只是近几天没见他穿。不仅没见他穿,连人都有段时间消失不见,好像刚从那儿回来不几天。人,应该在家。专案组组长眼睛一挑,一帮警察呼啦啦向门外冲去。
人拿了!
这一天,已经是1月26日,阴历腊月二十四。
一开始嘴硬,当那双大头鞋摆上桌子,罗建春立马蔫了。
这事只能如此理解--在劫难逃,该佟老师有这个灾殃。
12月31日,快中午了,浪荡鬼罗建春看到一个女人推着车在田间小路上踽踽独行。他骑车一路追到案发地,撵上了“那女的”,一把捉住车尾巴,将她掼倒在地。先对佟老师拳打脚踢, 遭到“那女的”顽强反抗。这家伙显露杀机。 那一刻,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佟老师的心,她放弃抵抗,选择了屈服。屈服下来的佟老师安静得如一头待宰的羔羊……
提起裤子时,罗建春恰好听到了一阵低沉的犬吠声和铁器敲打的声音。这才发觉,此地离西营村东庄头很近。他心里一忽悠,如果放“那女的”进村一喊人,自己没个跑。
刚刚爬起来的佟老师又被他踹倒在地。抬头,她看见他的眼睛要杀人,浑身上下就哆嗦起来。反复几次,她才从地上爬起,转而跪在他面前,哭着向他求饶,说自己的孩子还很小。唉, 一个人如果知道死之将至,该有多么恐惧、多么无助和绝望!
而他,这个恶魔不仅不为所动,竟然趁她磕头将头低下的机会,用穿大头鞋的脚狠狠踢在她的头上。佟老师再次栽倒在地。罗建春跃身而起,骑在她身上,扯住红绒线围巾的两头,咬牙瞪眼,下了死手。
怕她苏醒,临走时,这孙子将那条围巾打了个死结。
作案后的罗建春跑到邻县一个亲戚家躲了二十多天。
你这个婊子养的!
我要是知道佟老师跪下给你磕头,你却趁机杀了她,公判大会那天,说啥我也学别人的样儿朝你这个长恶不悛的坏蛋啐几口!现在我明白了,为啥给你们开那么大规格的一个公判大会! 那要上达天庭,下及幽冥:你们曾在人间作恶, 判你们永世不得托生!
我说:“郭叔,那时我还小呀,啥都不懂, 除了瞧热闹,啥都不知道。”郭叔轻轻拍打着我颤抖的肩膀,我见他瞪大眼圈,嘴角哆哆嗦嗦, 深峻的眼窝里泪水也积蓄得满满登登。
郭叔的讲述还在继续,因为这起案件还有疑问没有解决。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弯哎?
案子破了。我们确切地知道:佟老师于12 月31日中午被罗建春勒死。这和法医根据尸僵推断出来的死亡时间不符,从死亡到发现尸体已经过去二十多个小时,为什么尸僵没有出现?
一头是科学,一头是事实,它俩一打架,迷信就会乘虚而入。坊间风传:因为死得冤屈,所以佟老师灵魂不散,死而不僵。这个带有迷信色彩的传闻当然不能成立。
最终,还是在法医那里找到了答案。
答案不是之前猜测的“环境温度低时尸僵可能延迟出现”,为此案,法医专门跑去市里几次, 在市图书馆查阅了当时已经出版或发表的相关研究文献。不管国外还是国内文献,没有一篇文章证实,低温环境能造成尸僵延时十四小时以上出现。
佟老师是假死。
法医是这样解释的:假死是人体主要生理机能和新陈代谢处于极度微弱情况下的一种状态, 这种状态达到最低程度时称作“微弱生命”。陷于微弱生命的人,从外表看和死人差不多,如果不仔细检查,很容易被误认为已经死亡。
这与罗建春使用的杀人工具有关。记得吗? 他用佟老师的红绒线围巾做的勒绳。这种围巾材质松软有弹性,还有,怕佟老师缓过来,他将围巾打了个死结。这个死结恰恰使力在围巾自身上相互作用,反倒分散了向脖子的裹挟力。另外, 他下手时勒压力量分散于颈项全周,加之被害人挣扎抵抗,使压力时大时小,呼吸道和颈动脉不能完全被压闭,部分血液仍可进入头部而使大脑缺氧状态有所减轻。因此,意识丧失较迟,窒息过程较长,死亡缓慢,造成假死。“口唇发绀, 颜面部青紫肿胀,舌尖微露出齿列间,眼结膜有多处出血点”,正是勒死特征,而尸斑又出现与之相矛盾的冻死特征。所以,在她身上出现了较为复杂的死亡特征。
既然是假死,佟老师最终怎么还是死了?
法医说,处于假死状态下的人可以发展为真正的死亡,经过积极抢救也可以复苏,有时不经过抢救治疗就能从假死状态下复苏。遗憾的是, 佟老师不属于这种情况。雪后寒啊,要是没有前几天的那场雪……
“法医的意思是?\"
“冻死的。”
“啊?”如果有一面镜子,我一定能够看到自己因吃惊而放大的瞳孔。我浑身一凛,心尖瑟瑟颤动,那儿好比扎上一刀,又绞了一下。这个结论…一时半会儿我接受不了。
郭叔说完忽然顿住,惋惜又无奈地摇着一颗霜白的头颅。随即,长叹一声,打破了出现在我们二人之间的长时间沉默。
陷于微弱生命的佟老师只有微弱呼吸,换老百姓的话说,这叫没有死“就已”,就是没死透。 她没有能力呼救,也没有能力自救,就那样躺在冰冷的雪地上,被寒潮一点儿一点儿吞噬…
“这就是发现尸体时还没出现尸僵的原因吗?\"
郭叔无语,深深垂下头去。
“看来,法医最初关于死亡时间的推断是靠谱的。”
“还记得她尸斑的颜色吗?雪落梅花。”郭叔接着说,“尸斑颜色取决于血红蛋白的颜色及肤色,佟老师皮肤白皙,尸斑颜色鲜红,那是氧合血红蛋白造成的颜色,这种鲜红尸斑常见于冻死者。”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天可怜见…·倒地的佟老师早些被发现,是不是还有救?”我心有不甘,囔着鼻子问他。
郭叔因我的提问再次顿住,他叉开双手手指,紧紧抓着自己一头斑白短发,一声轻弱的叹息从他嘴巴里发出。谁都知道,我们永远处于现在,时间的脚步一旦走过那天清晨,那天清晨无论多么美好,多么糟糕,都会成为过去。过去的时态里没有如果。
想想吧,多么可悲的一幕:1984年元旦, 新年的朝阳从东方升起,向雪封的大地洒下万道温暖的金光,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冰冷的雪地上香消玉殒……
了解全部案情后,一段时间我内心无法平静。一个想法冲撞着我:应该去我们小学校看看。有什么可去的呢?凭吊--凭吊佟老师,凭吊她就是凭吊我们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或许还有……还有其他难以言说的原因。后来,那个念头又消退下去。每次回老家,别说打听小学校的消息,就是往小学校那个方向望一望我都竭力避免。那里存储着我快乐的童年,也存储着我的悔恨和伤痛。
多年之后,在郭颂同志退休座谈会上,那个若隐若现的念头受到了强烈撞击。郭叔那天很激动,红了眼圈说很欣慰看到我们这茬人起来了…·哦!这句话让我想起人警时,他赠送给我的那句西班牙谚语。为了搞懂那句话,我曾反复阅读《堂吉诃德》。奇怪的是,对塞万提斯创造出的这个谜一般的人物常读常新。按我的理解, 堂吉诃德一旦踏上骑土道,便看清了自己的终身使命,那便是:铲除强暴、惩处罪孽、匡正不义、制止恶行、讨还血债。这也许契合了郭叔从警的理想和追求,所以为他所称道。他还说,自己干了一辈子公安,值得说道的不过是办过几个案子,抓过几个人,熬过几个通宵……·人呐,这一辈子干不了多少事,值得说道的屈指可数。他又一次提到1984年的新年第一案。
座谈会后,我心情复杂地送走了郭叔。走回派出所的大门,忽然觉得那个念头冲破了坚固的外壳,发了芽儿。它搅扰我的时日已经太多,是时候了!这宗心事也该了结了。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午后,这个时间不是刻意选择,当我站在小学校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前,才意识到这个时间的暗合。
小学校早已搬迁重建,新校址位于街外路边,一栋教学楼、一栋办公楼,中间夹着四百米标准跑道的操场。蓝天白云衬着红色塑胶跑道、 绿色人工草坪,好漂亮的一个多彩校园。
废弃的老校南大门还在,挨着大门口不知何时建了一个超市。校门紧闭,我不知能不能进去,就近去超市内打听。
进去才发现,这个乡村超市门脸小肚膛大, 里面足有几百平方米。生鲜、日杂、副食、果蔬…商品分区及标识规范有序、货架严整。收银台后,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正唰唰打着商品价签。他一抬头,我脱口而出:\"二海!”略一打愣,他也认出了我。
“呦呵!这个大超市都是你的?”我颇为吃惊。
二海用憨憨一笑作了回答。
他胖了,肚腹微隆,发际线后退了些,露出的油亮额头比以前更显宽阔,还长出了一副双下巴。我注意到,在他身后货架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块由县文明办、县工商局联合颁发的“诚信经营示范店”的铜牌。铜牌上映着我的影子,里面的我嘻嘻笑了起来。看来,“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不尽然,时间完全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偷眼看他最具形象特征的薄嘴片子,他正低着头,从正面依然只见两抿细细的肉红色唇线,不见嘴唇。不巧,我的窃笑被他尽收眼底。二海纳罕,正欲发问,我忙敛容正色,转而与之热切寒暄。
天遂人愿,中考时我考上了警校。他呢,则上了高中。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入伍当了兵,听说在江西宜春驻地喂了两年猪。从部队复员后,报考了县公安局。不知怎的,半路被刷了下来。后来,音信杳无。不知啥时候在老家鼓捣了偌大一个超市,好汉子不挣有数的钱,显然自己给自己干,也混整了。
提起当年报考之事,二海连说惭愧。笔试、 面试、体能、心理测试都过了,最后人职体检时,医生的听诊器往他胸脯上一搁,他的心就乱了点。其他体检项显示:心脏没有器质性病变。 关键时刻,想起了郭叔曾问过他的那个问题。就跟人白话:头天晚上没休息好--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呀!公安局也说理,一周后给了他一次复查机会,突突突!听诊器一撂,他的心就狂跳起来;一周后又给了他一次机会,突突突!心脏依旧突突成一个点儿。
“没辙!”二海自嘲说,“我生来就不是那块料儿。”说着,朝超市密集的货架一摊手,如同向我展示一列听命于他的士兵,“瞧!命运自有安排。
他笑了。接着他的笑,我也笑了起来。他以前的笑声模模糊糊,总像罩着一层雾,而今笑声清朗明净,已经没有了当年藏匿其中的狡狯。
听说我要去小学校看看,他停下手中活计, 喊来一个正在理货的男店员值守收银台。从台下抽屉摸出一串钥匙,拎在手里,掀开柜板,边向外走边说:“你找对人喽。”
原来小学校已经被他整体租赁,租期三十年。临街的这面改成了超市自营。校园里的部分空地空房被他分隔,分别转租给一家豆制品厂做了工坊,一家果酱厂做了仓库,还有一家养殖户将以前的专案办公室改成了鸡舍,养了百十只珍珠鸡。为了不影响超市生意,他让这些租户另走学校后门。
我们边走边聊。没想到,他没打开大门,而是开了大门旁一个刚才我没注意到的小铁门。随着门轴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我的心凉下去半截,不知道在这个七零八落的校园还能看到什么。二海说:“后面还有好多空房空地呢。”
跟着他,我们一直朝后走,到了那片闲置地。满院静悄悄的,其中景物变动之大,令人恍若隔世。看了老半天,才勉强辨出一点儿当年的影子。
我首先认出了院子当中的两棵泡桐树。
记得每当三四月份,一场微雨落后,土润苔青,满院泛着梧桐花清幽幽的香气和泥土潮湿、 清新的气味。树上娇嫩的新叶初展,毛茸茸的叶尖涂着一层曙红,油光发亮。地上覆满淡紫色的、小喇叭般的桐花。桐花落地,花头蔫萎,花腔鼓胀。噗噗噗,我们将满地桐花当成小爆竹, 一脚踩灭一个。桐花破裂的声音和我们的欢笑在这个院子混合交织,此起彼落。桐花落后不久, 这片院子就会绿荫沉沉。
眼下,正是秋雨梧桐叶落时,地上粘着几片早衰的枯叶,树上宽大的叶子锈了边,打着卷儿。西边的这棵,树身已经半截糟朽,可它还奋力托举着从身上抽出的枝丫,枝丫又奋力托举着已经抽了条的叶柄。风,带了些温热之气扑在脸上,却使人依稀感受到了初冬的一丝寒意。秋, 越走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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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禁忌之门:通向未知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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