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指责朕薄情寡义？哼！那你自己呢？难道就不是一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吗？朕贵为一国之君，作为你的夫君，对你百般容忍，即便明知你与他人有染，却还是念及旧情，没有废黜你的皇后之位，给他留了御前侍卫为公牺牲的好名声。如此仁义之举，已是朕的极限了！如懿啊如懿，你切莫再得寸进尺，挑战朕的底线！\"

    皇帝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他额头上青筋暴起，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他再也顾不得往日的尊严，只想将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彻底发泄出来，将他们之间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以及彼此身上的伤痕，统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相爱的人，是最知道该如何伤害对方的。

    听见皇帝提及凌云彻，如懿的眼底划过一丝哀痛，说话更是不留余地。

    “皇上就像是您喜爱的水仙花，临水自照，最爱的只有你自己，你以为你有多仁义？实际刚愎自用，薄情寡性，自私虚伪是你，疑心深重的更是你！”

    “放肆！”

    啪——

    力道极重的一巴掌，将如懿瞬间扇落在地。

    皇帝颤抖着手，指着如懿怒骂：“你这个悍妇！朕处处容忍，结果你屡次忤逆，失去了一个做臣妇的本分，既然你如此不服管教，不如朕废了你！”

    他没想到，如懿就这么的将他内心那些虚荣险恶给说了出来，他此时恼羞成怒，看向如懿的时候，甚至起了杀心。

    “不用皇上废了臣妾，臣妾这个皇后，也早已当得厌烦彼倦，不想再忍了……”

    如懿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年纪大的她经不住打，皇帝抡圆了胳膊给的一掌，将她打得眼冒金星，扶住了一旁的紫檀木桌才堪堪站稳。

    如懿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像是被火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痛难忍。她伸出舌头轻轻地抵住那已经红肿起来的脸颊，试图缓解这钻心的痛楚，但却无济于事。

    这一掌，彻底断了如懿心中那点可怜的念想。她终于对这个男人死心了。

    她缓缓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开始拆解自己头上精心梳理的燕尾发。随着手指的动作，那精致的发髻逐渐松散开来，一缕缕黑色的头发夹杂着几丝显眼的白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披散在了她的脑后。

    这些发丝失去了束缚，肆意地舞动着，也在宣泄着如懿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情绪。黑白相间的发色，见证了她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沧桑变迁。

    这一世，她老得更快了。

    皇帝看着她的动作，依稀知道了她想要做什么。只是他这次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

    如懿拿起桌面果盘里放着的小刀，手起刀落，一缕发丝落到了她手上。

    “如懿，你可知断发为何意？”

    皇帝威胁着开口，牙根被他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从登基至今，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

    “臣妾的少年郎早就走了，臣妾亦不是当年的青樱，如今，臣妾断发为祭，给去了的青樱和弘历……”

    她在皇帝的注视下，丢下那缕发丝，而后像是解脱般，抬脚离去。

    ……

    彼时，嬿婉才慢悠悠的赶到湖边，进忠和小德子已经候在了湖畔等着她来收拾残局。

    进忠从容立在湖畔，身姿挺拔，衣摆被风吹得飞舞。他的整张脸隐在黑夜里，让人分辨不清是何思绪。

    见到嬿婉前来，他缓缓倾身。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奴才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娘娘快救救奴才吧，如今事发，若是皇上要杀了奴才泄愤，那……”

    小德子慌张极了，他没想到皇后居然敢闹上御船，如今闹得这样难看，皇上岂能放过他？

    他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磕头，牙关也因为害怕抖得打在一起，发出呵呵的声音。

    “慌什么？既然如此，那些姑娘留不得了，既是伺候了皇上，便伺候不了别人了，你负责送她们到别处行宫去，在那待上一辈子吧，那有宫人，足够富足过上一辈子了，记住，叫她们闭紧了嘴巴，若是这事传了出去，别说她们，你的命也别想保住。”

    嬿婉扶着春婵的手，看着匍匐在地的小德子，抬眼对上了进忠带着笑意的眼睛。

    “奴才谢娘娘大恩，谢娘娘大恩，日后奴才定当竭尽全力，报答娘娘恩情！”

    小德子又是使劲嗑了几个响头，连忙带了几人往姑娘们的安置处去。

    皇上南巡数次，沿途搭建了不少的行宫，有一些即便荒废了也有宫人打理着，姑娘们到了那去，有人看守着，也出不了乱子，后半辈子也算有了依靠。

    等小德子走了，嬿婉才与进忠上了小船，要前往御船。

    此时只有他们二人，春婵，撑船太监四人。

    几人缄默不语，只有进忠面带着笑意，看向嬿婉的眼里，多了几分感动。

    他们刚踏上御船，便看见如懿从里头走了出来。

    双方未曾说话，嬿婉几人装作焦急的模样往里头去。

    冲进去，也只见皇帝背着手，看向地上那缕发丝，他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头上青筋暴起，眼瞧着被气得不轻。

    他听见如懿说他是水仙花，只爱他自己，又想起了多年前在床榻之上问过嬿婉的话。

    那时她也将自己比做水仙，却说自己是她的祥瑞。

    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皇上？”

    嬿婉试探着开口。

    皇帝这才缓过神来，怒指着地上的发丝，大声说道：“皇后疯了，竟敢断发诅咒朕与太后，传令下去，明日将皇后送回京，不，她已经不是皇后了，朕要废了她，乌拉那拉氏，性情狂悖，屡教不逊，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将她打入冷宫！朕再也不想看见她，这！这缕头发，烧了！给朕烧了他！”

    皇帝气得手都在抖，刚说完便一股子气往头上冲，胸膛的抽痛更加明显。

    噗——

    还未等几人应下，他便喷出一口鲜血来，直直栽倒下去，好在进忠和嬿婉动作快，迅速伸手扶住了他。

    鲜红的血液喷出后如同血雾般，最后细数落在地毯上，里头的人瞬间乱作一团。

    “来人！快来人！皇上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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