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

    西蜀王秦无极亲自面见张仲文。

    秦无极想要重返西蜀封地。

    张仲文闻言，顿时头大如斗，断然拒绝。

    他年事已高，马上就要告老还乡。

    没有必要以身涉险，将张家置于水火之中。

    秦无极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笑道：“张大人，你放心。”

    “秦川谋反的下场，历历在目。”

    “本王不会犯傻谋逆，步秦川的后尘。”

    “只是本王年事已高，不想到死，都身陷囹圄。”

    “本王现在，只想落叶归根。”

    张仲文眉头微皱，道：“王爷，卑职倒是可以写奏疏，向皇上求情。”

    “但皇上的心思，我实在琢磨不透，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放您会西蜀。”

    秦无极冷冷一笑：“你我心知肚明，秦昊虽然年轻，但心思深沉，绝不会让本王离开京师，更不会让本王回到封地，做出放虎归山的蠢事。”

    张仲文不解：“那您的意思...”

    秦无极俯下身子，轻声道：“只有一个办法，绕过皇上。”

    张仲文不解：“如何绕过皇上？”

    秦无极冷笑道：“本王虽然赋闲，但是在朝堂上，还是有几个心腹的。”

    “本王听说，皇上闭关不出，至今已有七天时间。”

    “国家大事，交给皇后娘娘和内阁诸公。”

    “皇后娘娘虽然聪明，却毕竟是女子，心肠软...”

    “等到时机成熟，你如此这般...”

    秦无极在张仲文的耳畔，将自己的计谋说出来。

    张仲文越听越心惊。

    坊间传言，说西蜀王秦无极有勇无谋。

    实际并非如此。

    秦无极跟秦川并列，乃是当世枭雄！

    而且，秦川自作聪明，依长江天堑，想要跟大夏朝廷划江而治，实在是痴人说梦。

    西蜀山高路远，又是天府之国。

    若是秦无极真的回到西蜀，苦心经营，就算他自立为王，朝廷也是无可奈何。

    当然最重要的是，秦无极的计谋，确实极其巧妙，有着巨大的操作空间。

    “能行！”

    张仲文眼神一亮，望着秦无极，道：“一直以来，王爷对我不薄！”

    “我可以帮王爷脱困，略出绵力。”

    “只不过...此事确实太危险。”

    秦无极冷冷一笑，自然明白张仲文这条老狐狸的意思。

    张仲文是在向自己索要好处。

    秦无极开口道：“你想要什么，开价吧！只要本王能逃出樊笼，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张仲文眸光闪烁，只说了一个字：“盐！”

    秦无极身体巨震，眉头紧皱，望着张仲文。

    大夏朝廷为了收税，效仿前朝，试行盐铁专卖。

    简单的说。

    盐矿和铁矿，想要开采售卖，就必须经过官府批准。

    铁矿管控比较容易理解，如果私自开采铁矿，就会有人私铸兵器，意图谋反。

    可是，管控私盐，单纯是因为，盐是生活的必需品。

    百姓可以不吃糖，但绝对不能不吃盐。

    盐业，是朝廷税收的大项。

    制作贩卖私盐，是动摇税收，动摇国之根基，杀头的大罪。

    那么如何分辨私盐和官盐呢？

    很简单。

    制盐，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海水里就含有大量盐分。

    大夏的海岸线绵长，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都引海水，大规模晒盐。

    但是，海水中除了盐之外，还有磷、溴等微量元素。

    晒出来的粗盐，吃起来味道发苦。

    而晒盐，就是朝廷明令禁止的行为。

    制作出的粗盐，沿海百姓们自己家吃，官府也懒得管。

    若是有人将私盐运往内陆贩卖，被官府抓住，轻则坐牢，重则杀头。

    至于允许售卖的官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主要是西蜀的井盐、矿盐。

    天府之国，地下盐矿丰富。

    开采出来之后，稍微煮制，再晒干，经过研磨，就成了精盐。

    然后，精盐再通过蜀道，运往全国各地。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那么大老远运盐出来，再加上朝廷的管控，官府的盘剥。

    盐这种生活必需品，俨然成为暴利的代名词。

    百姓们吃得起盐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百姓，都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吃味道发苦的私盐。

    西蜀王秦无极，为什么胆敢谋反？

    正是因为，西蜀控制着盐矿和盐路，日进斗金，富得流油！

    现如今，张仲文开出的条件，赫然是“盐”。

    也就是说，张阀的野心，已经不满足门阀之主的虚名，想要染指西蜀的核心利益。

    秦无极皱眉：“张大人，你会不会太贪心了？”

    张仲文笑道：“不贪心，不贪心！卑职哪里敢打西蜀盐井的主意。”

    “何况，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就算王爷真的把盐矿盐井送给我，我也走不过难比登天的蜀道。”

    “我要的，不过是京师这条盐路！”

    秦无极眸光闪烁，认真思考。

    所谓盐路，指的是盐的销路。

    精盐从西蜀开采出来，万里迢迢运往京师。

    朝廷官府占据一多半份额，剩下的一部分，自然要卖给百姓。

    京师人口众多，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富商豪门多如牛毛。

    这些人每一天，消耗的盐，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若是能这条盐路，绝对是日进斗金！

    张仲文自己对财富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所作所为，主要是为了张阀，为了张家的后世子孙铺路。

    因此，张仲文若是能从西蜀王秦无极手中，拿到京师的盐路。

    只要大夏的江山不倒。

    张阀至少还能兴盛百年！

    秦无极思忖再三，终于忍痛做出决定：“好，本王答应你！”

    “若是你能协助本王离开京师，重返西蜀。”

    “京师这条盐路，就归张阀了！”

    虽然损失京师盐路，秦无极要损失不少银子。

    可是，秦无极被困在京师，宛如笼中鸟，还要看秦昊的脸色行事。

    不管赚多少银子，也花不出去。

    与其这样，还不如壮士断腕，用金钱换取自由！

    张仲文亲手为秦无极斟茶，自己也举起茶杯，笑道：“王爷，我们就以茶代酒，共同举杯！”

    “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酒杯轻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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