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左宗明的话，德胜门前十万百姓，皆是一脸茫然。

    谁都知道，当兵吃粮是一门苦差事。

    一不小心，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就算侥幸没有战死。

    落得一身伤病残疾，回到家乡也是废人一个，拖累家人，被街坊四邻瞧不起。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身陷绝境，谁会愿意放弃正常生活，走上从军行伍这条不归路呢？

    可是。

    左宗明却口口声声，说当兵吃粮，可以一夜暴富？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左宗明的声音响起：“就算本官答应，将你们的军饷翻倍，你们也不过多拿几两银子！”

    “这几两银子够干什么？”

    “让你们的家人多吃几天饱饭，制备几身新衣？”

    “你们的性命，难道就只值这几两银子吗？”

    此言一出，振聋发聩，震撼众人心灵。

    是啊！

    性命无价！

    要不然，百姓们都不愿意从军？

    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却只能换来几两碎银？

    这人命，也忒贱了！

    左宗明再次指向马车上的金银珠宝：“谁也不想一夜暴富？谁不想腰缠万贯？谁不想将这些财富，都据为己有？”

    “你们看着这些金银，难道不眼红？不心动吗？”

    “你们难道不想要吗？”

    百姓们的情绪被煽动起来，嘶吼道：“我们当然心动！我们当然想要！”

    左宗明声如雷震：“好！那就去当兵，去战场上厮杀！去抢劫！去掠夺！”

    “高丽的财富，只要抢到的，就全是你们的！”

    静！

    话音一落，德胜门前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仰起头，望着左宗明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之色。

    特别是文官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宗明，你满口胡言！”

    “我大夏军，乃是王者之师！什么抢劫、掠夺...此举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不错！我们大夏不同于野兽，讲究礼义廉耻！”

    文官们纷纷站出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抨击左宗明。

    左宗明微微笑着，道：“我刚刚的话，确实不中听，确是事实！”

    “我就想问问诸位公卿！”

    “为什么匈奴可以掠夺大夏！”

    “大夏却要将礼义廉耻，不可掠夺匈奴？”

    “高丽可以入侵北莽，截杀镇国公，抢夺大夏的战利品。”

    “大夏就不能以眼还眼，去掠夺高丽？”

    “这公平吗？”

    文臣们瞠目结舌，低头不语。

    其实他们心里明白。

    战争的本质，就是掠夺。

    只不过，他们用儒学那一套，将战争美化，让百姓们忘记了战争的本质。

    左宗明话糙理不糙，用大实话，将战争的本质揭露，彻底展现在百姓们面前。

    并且，彻底点燃了大夏百姓内心之中，压抑了许久的欲念！

    左宗明高声喊道：“你们甘心吗？”

    百姓们义愤填膺，齐声高呼：“不甘心！”

    左宗明高喝道：“既然不甘心！就跟着皇上，跟着镇国公，去征伐高丽，去抢，去掠夺，去征服！”

    “那里所有的财富，都是你们的！”

    “胜过眼前，不知凡几！”

    “这便是你们一夜暴富的机会！”

    百姓们彻底激动了，双拳紧攥，眼神狂热到了极点。

    是啊！

    当兵吃粮，赚的军饷，算个屁！

    只要攻入高丽王都！

    高丽皇宫里面的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

    匈奴王庭的机会，他们错过了！

    这一次，他们决不能错过高丽这绝佳机会。

    至于战死。

    他们也不在乎。

    一来，百姓们对高丽很了解。

    一直以来，高丽都是大夏的属国，位于北方苦寒之地，虽然号称万乘之国，实际上是外强中干，国力远逊于大夏。

    二来，这一次征伐高丽，皇上亲自御驾亲征。

    皇上尚且不怕死，何况他们这些百姓，有什么好怕的？

    三来。

    当阳谷一战，镇国公以少胜多，坑杀高丽五万降卒，将其杀得片甲不留。

    高丽人不仅精锐尽失，而且全都吓破了胆子！

    这三点加起来，大夏要灭高丽，简直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他们不趁机杀入高丽，去趁火打劫，实在是太亏了！

    一时间。

    百姓们全都激动了，报名参军的人数越来越多，远远超出了十万之众。

    左宗明见到百姓们如此踊跃，脸上浮现出笑容，对江离吩咐道：“江厂公，你先将这些金银珠宝，送进后宫，由皇后娘娘亲自执掌！”

    “切记，这些金银，在皇上凯旋归来之前，绝对不可入国库！”

    江离明白左宗明的意思，点头道：“遵命。”

    这十万万两白银，如果入国库，等于是送到文官集团的手中。

    财帛动人心！

    人性本就贪婪。

    如今皇上不在京师，无法压制文臣。

    谁知道，这些银子落入到士族集团手中，等到皇上回来，还能剩下多少。

    江离深深看了左宗明一眼，有些担忧。

    左宗明这么做，等于是将整个大夏士族，全给得罪了！

    他现在仗着皇上的宠幸，尚且能自保。

    可是，伴君如伴虎。

    皇上喜怒无常，心思如渊似海，无法琢磨。

    若是有一天，左宗明得罪了皇上，被皇上不喜，进而失宠。

    那么他立刻就会被士族阶层，群起而攻之，下场将会极其凄惨。

    “哎...”

    江离暗暗叹息一声，没有开口。

    其实，他自己的处境，跟左宗明何其相似？

    东厂跟军机处一样，都是依附于皇权，为皇上办事。

    皇上宠幸之时，他们无比风光，手握权势，压制群臣。

    一旦失宠...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他们都会成为弃子，死无葬身之地。

    自己同样自身难保，哪里还有心思去同情左宗明？

    这些感慨，也这不过是兔死狐悲罢了！

    “不过，皇上虽然难以捉摸，却不是无情之人！”

    “为今之计，还是先灭高丽！”

    “等皇上凯旋之日，便是左宗明跟文臣集团正式开战的时候！”

    “只希望...左宗明能够善终...”

    江离望向左宗明独自面对文武百官的背影。

    无比清高，却又无比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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