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好，沈赞看在眼里。

    但现在……

    从哥哥变成丈夫，天翻地覆的改变之后，再好也是玻璃渣里裹着的糖。

    知道女儿是在安慰自己，沈赞叹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是爸爸连累了你。”

    “没有，我真的挺好的，我们证都领了，我现在是墨太太，宁城再没有比我更风光的女人了，而且婚礼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爸爸，你不用担心我，你的女儿，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运气好。”

    欢快的说完，她仰起头笑了起来。

    沈赞拍拍她的脸，这么年轻的一张脸，他的宝贝女儿才二十一岁，人生最好的年华，本应该快快乐乐的生活，现在……却要为他年轻时的贪婪自私接受惩罚。

    沈赞心里堆满了苦涩，就算要有报应，也该报应在他身上才是！

    “爸爸，您怎么不说话？”

    沈赞望着女儿懂事的模样，有点难受的开口，“蔷薇……”

    “嗯？”

    “爸爸，对不起你。”

    “爸，您怎么又来了！”

    沈赞摇摇头，“爸爸落到今天的地步是咎由自取，锦棠抢走公司，我一点都不怪他，因为那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爸……”

    “蔷薇，是爸爸对不起他，对不起墨家， 我知道自己不可原谅，就算他要杀了我，我也没有怨言，只是委屈了我的宝贝女儿。”

    这是沈赞最痛心的地方。

    沈蔷薇抿了抿唇，犹豫的问，“爸，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

    当年的事，如今回想，就跟做梦一样。

    沈赞望着纷飞的落叶，觉得人生至此，处处都遍布着后悔的足迹。

    但，如果换成十几年前的自己，即便人生重来，他大概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现在的后悔愧疚是真，当初的野心欲望也是真，人生不同的年龄段，都会有当下最想得到的东西。

    成年人的世界，弱肉强食，遍地残忍。

    男人都一样，酒色跟财气，权利跟女人，人人都想要，却又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得到。

    当年的沈赞，除了觊觎好朋友的权势，也觊觎了好朋友貌美的妻子。

    他只需要背叛一次，就可以得到全部，在人性的考验面前，沈赞根本不需要选择，就直接做出了决定。

    墨太太委身于他，他的承诺是放过墨如擎……

    墨太太与虎谋皮，还是一只老谋深算又无耻卑劣的虎。

    可想而知，沈赞得到之后就反悔了。

    小人嘛，反悔是常事。

    可沈赞没想到的是，墨如擎车祸去世的第二天，墨太太就从公司大楼，当着他的面，纵身跳了下去……

    如此刚烈的一个女人。

    那大概是沈赞人生受到的最大震撼。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改变了他后来处事的格局。

    收留墨锦棠的时候，多少是因为有愧于墨太太。

    十几岁的少年，眼底的恨跟野心甚至都不会隐藏，但沈赞还是收留了。

    养虎为患。

    这个隐患是他亲手放在身边的，沈赞谁都不怨。

    墨太太去世后，他同意了妻子的离婚请求，从此清心寡欲，再没有其他女人，唯一的宝贝，就只有他的蔷薇。

    可他捧在手心养大的女儿，到头来，却只能替他赎罪……

    沈赞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这就是命。

    他握住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蔷薇，别恨锦棠，是爸爸做错了事，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你心里有他，就跟他好好过下去。”

    “我……”

    沈赞笑了笑，“但，如果你想离开他，爸爸也有办法。”

    “……”

    办法？

    沈家已经这样，从前跟着爸爸的那些叔叔伯伯，为了名利，早已经投靠了墨锦棠。

    还能有什么办法？

    再好的办法，如果不能以爸爸健康为前提，那就不是办法。

    沈蔷薇摇摇头，“爸，你别想太多，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体。”

    沈赞望着女儿娇艳的小脸，“你告诉爸爸，你心里还有他吗？”

    “……”

    心里有没有墨锦棠？

    她很想说没有。

    但。

    十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有就没有。

    可感情跟爱情，又怎么可能会一样？

    墨锦棠娶她，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泄愤。

    建立在仇恨之上的婚姻，其实有没有，都不重要了。

    沈蔷薇知道爸爸对不起墨家，所以，即便墨锦棠做了这么多无耻的事，她的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恨意。

    如果夺走公司，强占了她，能让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也挺好的。

    爸爸说，冤冤相报，其实真的高估她了。

    就她现在这副样子，哪里会是那个男人的对手呢？

    她怕的是，丢了清白，丢了自由，最后……

    会连心也守不住。

    ……

    从疗养院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蔷薇刚吩咐司机去附近的商场转转，钟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皱眉，盯着这个号码看了会儿，在挂断之前接了电话。

    墨锦棠开除了钟菱，而这个女人又素来不是省油的灯，沈蔷薇已经想到了她会找自己的麻烦，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商场咖啡店。

    昨晚还在国外的人，这会儿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蔷薇记得，蒋东越出差的地方好像是英国，从英国回宁城，再快也要飞十几个小时。

    钟菱这么快就出现……

    呵。

    所以，照片是假的！

    蔷薇几乎立刻就猜到了。

    钟菱勾着笑，习惯性的推了下黑框眼镜，“沈大小姐，是想到什么了吗 ？”

    沈蔷薇冷了她一眼，不屑道，“想到某些个女人，恬不知耻，连照片都要ｐ！”

    钟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女人么，拍照都会ｐ图，这有什么不对？”

    沈蔷薇嗤之以鼻，“你大老远跑过来，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ｐ图有理，骗人有理吧？”

    “当然不是。”钟菱脸上挂着几分嘲讽，“我刚被墨氏单方面解聘，律师楼的工作又没开始，无聊，又没什么朋友，就找你解闷了。”

    蔷薇笑出声来，明艳的小脸上浮起兴味，“钟菱，你是不是当三当傻了？”

    “怎么说？”

    “当然是……”沈蔷薇盯着她精英味十足的脸，端起咖啡就泼了她一脸。

    钟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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