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哭的太多，眼睛肿的难受。

    想起晕倒前的画面，眼泪又忍不住往外涌。

    她赶紧俯身用冷水洗了个脸，打断了悲伤的情绪。

    等情绪稍稍平复，她就离开了卧室，打算去楼下看看。

    结果一出门，就瞧见了靠在围栏上抽烟的男人。

    心电感应一样，她看着他的第一秒，他就将脸侧了过来。

    四目相对，蔷薇慢慢走了过去。

    隔着两米的距离站定，望着被烟雾笼罩的男人，她淡淡掀唇，“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别抽烟了。”

    墨锦棠拿掉了咬在薄唇间的烟，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道，“熬夜不抽烟没精神。”

    “……”

    她想起他已经陪着熬了两个晚上，她好歹晕过去的时候还补了觉，他却一直这么熬着，而且还是受了伤的情况。

    蔷薇抿了抿粉色的唇，“那随你吧。”

    说着从他身侧往楼梯口走。

    墨锦棠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急切的道，“你不喜欢我抽烟，我就不抽了。”

    蔷薇伸手轻轻推开他没有紧握的手，神情漠然，“我没有什么喜不喜欢，你也不必顾忌我的感受。”

    “……”

    掌心空落，她已经走出几步，背对着他，慢慢朝楼下走去。

    他将夹着烟的手搭在了围栏上，视线跟着她，幽深的眸色宛如触不到底的深潭。

    指间的烟火明明灭灭。

    他淡淡的想，戒不掉她，还戒不掉烟么！

    她逃走的那一年，他差一点就戒烟成功了，真要戒，也没什么不能。

    俯瞰着楼下穿梭的宾客，他控制不住的寻找她的身影，视线跟着她游走。

    心情没由来的变得很轻松，俊美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一种志在必得。

    他好像想通了，为什么解离症没有让他忘记那天的事的原因。

    呵。

    墨锦棠轻轻笑了笑。

    沈赞的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而不是压力，他没有犯病的理由。

    如果不是医生千叮万嘱不能喝酒，他此刻真正需要的是酒精。

    须臾之间。

    他灭了烟头，迈着长腿朝楼下走去。

    这种时候，他应该陪着他的墨太太。

    ……

    出殡的这天，天气出奇的好。

    没有阴冷的风，积雪也消融了大半，大地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

    碰上这样的天气，负责下葬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聊起闲。

    他们都说，碰上这么好的天气下葬，是逝者体恤后代的在天之灵。

    在天之灵？

    墨锦棠扫了眼万里无云的晴空，唇角浮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连冷俊的眉眼都染了几分轻快。

    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沈赞，你还是乖乖待在地狱受苦吧，宝贝女儿，他会负责照顾一辈子。

    车队浩浩荡荡的开到了墓地的停车场。

    葬礼整个过程庄严肃穆又讲究，沈赞的最后一程，风风光光的结束了。

    人生来一场，去一场，都要热热闹闹。

    蔷薇带着墨镜，连哭了好几天，她此刻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接受，父亲离开她这个事实了。

    人死如灯灭，她伤透了心。

    整个宁城，除了那份尸检报告，好像再也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了。

    苏宛宁即便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她也一定要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

    回去的路上，她跟墨锦棠坐在了同一辆车上。

    他向来沉静，她无话可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回到了半山秋水。

    别墅里的灵堂已经撤走，一切都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林妈给他们一人端了杯水。

    蔷薇喝了口，发现是甜的，立即皱眉，“这是什么？”

    “糖开水，太太，你喝吧，在我们老家这是习俗。”

    蔷薇怔了下，身边的男人已经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了，她跟着举起杯子小口小口的将水喝完。

    葬礼结束，意味着到了处理他们之间问题的时候了。

    蔷薇放下杯子，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会回医院吗？”

    “下午会去。”

    他的伤也不可能一直拖着，苦肉计什么的，原本就不是他的意思。

    她望着他眼底的青色，连着熬了两三天，铁打的都会受不住，何况是他这种带伤的。

    垂下眼睫，她沉吟了会儿道，“爸爸的报告出来前，我会住在这里，碧水湾那边，虽然名义上是我的房子，不过出钱的是你，我怕麻烦，里面的东西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俊脸依旧是一副淡静的样子，对她的话既没有表现出生气，也没有显得很意外。

    他淡淡的开口，“房子写在你的名下就是你的，包括沈家这栋房子，既然是你的产业，自然是你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属于你的东西，没有人会帮你处理。”

    蔷薇愣了愣，“你……你是同意跟我离婚了吗？”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指腹亲昵的刮过她的脸颊，“墨太太，我说那些话的前提，是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蔷薇，“……”

    她羞恼的推开他，转身就往楼梯走，“我累了，上去补觉，等我醒过来，不想再在这栋房子里见到你。”

    走到半路，她好似气不过，又回头瞪着他道，“墨锦棠，葬礼的事我很感激你成全了沈家的脸面，不过跟你离婚这个决定，我不会改变，希望你能大度一点，别逼着我跟你撕破脸！”

    她喘了口气，眼底慢慢浮起凉薄的嘲讽，“就算我爸爸的死跟苏宛宁没有关系，你害得我们父女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这件事上，你比凶手更可恨！”

    他没有上前，依旧站在刚刚喝糖水的地方，嘴里还留有甜味，胸腔里却溢满了苦涩，他的声音亦被裹上了层苦涩，“所以，我让你杀了我，这样的话，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她真觉得他可笑到荒唐，“墨锦棠，你真以为，你可以拿你自己的身体威胁我，是吗？”

    他轻声反问，“不能吗？”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在乎你的死活，没有人会在乎一个害死自己父亲的人的死活！”

    蔷薇激动的说完这些话，毫不犹豫的转身就上了楼，背影冷漠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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