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

    她看见了应向西。

    他拉开车门，她没有犹豫就走过去上了车，“去监狱，我要见苏宛宁。”

    “是，大小姐。”

    一个小时后。

    车子开到了位于郊区的监狱门口。

    蔷薇以探监的名义见到了苏宛宁。

    隔着玻璃，两人都很平静。

    尤其是苏宛宁，穿着囚服，剪了短发，面色苍白，眼神冷淡，跟记忆里几乎没有丝毫的区别。

    蔷薇盯着她看了会儿，“你为什么要杀万恒？”

    苏宛宁淡淡的笑，“是啊，我为什么要杀万恒呢？我没有理由的，沈蔷薇，你也想用这种理由污蔑我吗？”

    “别装了，我听过那个录音，知道是你杀了人。”

    “……”

    苏宛宁伸手摸了摸冰冷的手铐，表情漠然，“原来是这样啊。”

    “你就是为了陷害我爸爸吗？”

    “嗯。”

    “你还是不是人？”

    “哈哈哈……”

    苏宛宁忽然笑了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大小姐，你也太天真了。”

    蔷薇皱起眉头，“苏宛宁，我以前只是觉得你爱慕虚荣装腔作势，从来没想过，你竟然会为了一己私欲，去害人性命。”

    “你什么都有，当然清高了。”

    “……”

    “从小到大你都不需要为了得到什么而去拼命，大小姐，我们不一样的，可是……”苏宛宁顿了顿，眼底浮起得意，“就算我做了天理难容的事，你的丈夫依然在为我善后，他放不下我，这辈子都会如此，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你也会永远都活在我的阴影下。”

    蔷薇心头一阵刺痛，指甲嵌入掌心，“你就是个神经病！”

    苏宛宁淡淡的笑着，“你骂吧，随便怎么骂都行，反正我已经落到这副田地了，不过沈蔷薇，我都有点同情你了。”

    “什么意思？”

    苏宛宁静静的望着她那张美丽到过分的脸，内心的嫉恨像鬼魅一下飘荡而出，她的表情慢慢的扭曲，“知道我怎么解决了万恒的吗？”

    “……”

    “百合花生物碱，据说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死法，本来我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可是万叔叔太倒霉了，正好撞上我走投无路，我只能先解决了他，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你真是疯了！”

    苏宛宁笑出声音来，洋洋得意的盯着她，继续说道，“百合花生物碱，不会让人急速死亡，只要掌握着好分量，它会让人的器官一点点，慢慢的衰竭，直至死亡，就连法医都验不出来。”

    蔷薇，“……”

    她僵住。

    脑袋里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什么，倏地看了过去。

    苏宛宁靠在椅背上，“看大小姐的表情，是顿悟了什么吗？”

    蔷薇双手撑在桌案上，站起来俯身靠近玻璃，明艳的脸上皴裂出愤怒，“我爸爸的死不是意外，是你干的，是不是！”

    苏宛宁抬手摸了摸短发，轻慢的笑着说，“当然不是了，我坐牢是因为故意伤人。”

    “……”

    故意伤人……

    蔷薇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苏宛宁，如果被我查到我爸爸的死跟你有关系，我绝不会放过你！”

    “随便你啊，你去查好了，不过你爸爸不是已经火化了么，你还想查什么？”

    说着，苏宛宁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阴冷的眸色里带着嘲讽。

    事已至此，牢都做了，人生也彻底的毁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难不成还能更糟糕么？

    蔷薇握着拳头，恨不得冲进去掐死这个女人，爸爸的尸检报告是正常的，根本就没有证据告她谋杀。

    万恒的死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

    蔷薇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墨锦棠早就知道我爸爸的死因，是吗？”

    苏宛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勾着轻笑说，“他当然知道，他比我更希望你爸爸去死呢，没有他帮我，我怎么可能脱罪？”

    “……”

    她僵住。

    苏宛宁垂眸，藏起眼底的阴狠，语气淡漠，“那份尸检报告，如果没有他的过目，又怎么可能会到你的面前？大小姐，他比你想象中的更恨沈家呢，男人么，再深的爱，也抵不过十几年的仇。”

    蔷薇恨红了眼睛。

    她捂着心口，心如刀割，还是一把很钝的刀子，来回在血肉上切割，痛得她几乎站不住。

    她知道苏宛宁说的话不能全信，可她更知道，哪些话不是谎言。

    再爱也抵不过恨……原来每个人都知道这个答案。

    她转身往外走，失魂落魄，脚步虚浮。

    “沈蔷薇！”

    苏宛宁忽然叫住她。

    她回头看了过去，“好好服刑吧，等你出来，这笔账我会一点点跟你算清楚的！”

    苏宛宁，“……”

    蔷薇走出去，门关上。

    苏宛宁癫狂的笑了起来，都是他们逼她的，她活得不好，他们当然也别想好。

    ……

    监狱外。

    蔷薇的手机响了。

    是墨锦棠打过来的。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喂？”

    “下雨天气很冷，你在里面等我，半个小时左右，我去接你。”

    她能听出他话里的焦急，忍不住轻笑了下，“墨锦棠，苏宛宁说，你早就知道我爸爸的死因了，是你包庇她的……这件事你能解释清楚吗？”

    “蔷薇，你等我见面告诉你，好吗？”

    “不好。”

    她往外走，捏着手机，仍由细雨打在脸上，一片冰冷入骨，“墨锦棠，你自始至终就知道真相，苏宛宁杀了我爸爸，帮墨家报了仇，所以你包庇她，是这样吗？”

    “不是！”

    想也不想回答，向来冷静的男人失去了所有的从容，心慌的不知所措。

    她走在雨里，表情冷淡，“墨锦棠，我不信，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沈蔷薇你敢！”男人慌不择言的威胁，“你要是敢离开，我不会放过阮情，就算拼上全部身家，我也要你在乎的那些人，为你的离开付出代价！”

    她站在车门边，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

    应向西给她拉开车门，上车前，她看了眼阴沉的天，“随便你吧。”

    身上的枷锁太重，她累了，再也不想跟他纠缠，他想什么，都拿去好了。

    “蔷薇……”

    “……”

    她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挂了电话，就将手机扔进了一旁积了雨水的小坑里。

    手机进了水，自动关了机。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

    隔着咫尺的距离，她带着哀默心死，以及浓烈的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原以为会是短暂的离别。

    从来都没想过，会是一段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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